打几棍也得讲。家中禁足太过,好好儿的一个郎君,竟捆了庭院里大半年,如何能遣得了怀?如今那头骨殖也收了,事也了了,不若就打发四郎出门远游,登高临水;但看得另一方天地,对前事慢慢地也就淡了。”
主母叹道:“你却有几分道理,这是我不曾思虑到的。你便去问问四郎如何,他若有遣怀之心,我这做母亲的怎会拦他。”
元平便退下,来至元羲庭院,遣出僮仆女使,把两三重门一关,急急地入内,“郎君,问明了!”
元羲早候他多时。元平便一一将探听所得、所谋计议一一说来。
他专挑着个狱吏,日日酒菜钱财地套近乎,又兼以威势相吓,终得了那狱吏三言两语。
“那日来一乌檐油壁车,包着靛青的帘。出来的是个二三十的妇人,虽素衣,却好样貌,行事也有一番爽利,不似小家子。”元平道:“说是她姨母,因外家心疼这一小女儿,便阴使她偷梁换柱,接了家去。他这一说,我便想起了一人。”
顿了顿,点到即止。
他家四郎何等冰雪的心肠,他都能想到,四郎又如何想不到。
“李家。”元羲默然片刻,道出二字。
李家与应家为连襟,那妇人说是应怜姨母,却不是正位,只是李氏主李彦进的继室,占了个“姨母”的名头,似乎是姓郑。
往年他家尚在洛京时,那郑氏,元羲是见过的,各样形容皆与狱吏所说,一一合对得上。再且说,应怜与李家定娘为表姊妹,从前最是要好。如今他家要了人去,也不是没可能。
元羲忽生了些盼头,连自个儿也觉惊奇,这惶惶大半年,也不知如何丧荡游魂地过,今日这一番心绪忽来,乍然竟陌生得教他应对不得。
元平便又道,话里颇有些自矜,“我头先想的便是他家,因此早向主母预备了一番说辞,就说郎君你为遣怀,离家远游,洛京是不待了,处处触目伤情。既是远游,那定要寻山好水美的地儿。你说,这天下三分明月夜,岂不有二分归扬州?”
更难得,李家如今不正在扬州?
一晌里,元羲未说出话来,然元平瞧他,虽仍瘦削,而眸中已枯泉回甘,汩汩流着的尽是一心希冀,愈思愈亮,竟好似集了星月清辉,照得一张白玉面颊毓毓生了光彩,七八分又成了从前那个温雅雍容、风流天成的玉人王孙。
元平心中欢喜,趁隙便进言:“事果不假,郎君不日便可与她团聚,到时她没怎的,你却瘦得像贬黜岭南回来的,她岂不要笑话你?不若这些日多添餐饭,加倍饮食!”
“是、是!”元羲回过心神,那喜悦如同潮水,在心间涨得发胀。他一把攥定元平,湛湛清光蕴于眼眸,一连应了数声,“我当多进饮食,否则可怎好去见她!元平,我饿了,你便去多备餐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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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第33章无端星月浸窗纱,一枝寒……
又飘
了些时日的雪,便入了腊月。
往年这时,又是一番热闹光景,便是应怜懒待走动,此月间直至上元,也时常爱各处窜一窜的。大相国寺浴佛盛会、预赏上元灯会,接踵而至;各家赏雪筵的帖子倒比雪花更多;更遑论街头巷尾热闹纷呈,她每回空手而去、满载而归,撒佛花、勃荷、泽州饧、桃符桃板、回头鹿马……
如今不过是两袖寒风,排着长长的队,与人挤挤挨挨地等江口渡船。
她与宗契两个费了些时日才引回牙道正路,一路向北,而后过镇江府,再过江,便是扬州。不过隔江相望,这趟路便一眼望得到头。
谁料渡口上又被卡住,皆因固堤的缘故,附近几十里乃至百里的津渡尽数停了,唯留下这一处西津渡,供船行来往,故此候舟的南北行人便愈发地拥挤。
二人直从日午候到黄昏,眼瞧着前头一个个登了船,便要轮到这处,末了一趟归来,船老大下船,却叫:“天晚了,夜船难行,诸位明日请早!”
说着也不管后头闹闹哄哄地埋怨,径发了牌子,一指来长、寸许宽,上头粗略刻着“平江千里行”字样。
宗契排在前头,拿了问道:“这物做什么用的?”
“师父是外来的吧,”船老大打眼一扫,对出家人倒多些恭敬,晃了晃手里一串木牌,“但凭保行牌,明日后便不须再等了,径登船便是!”
应怜也拿到了一牌,正两面翻瞧,便见船老大伸出手来。
“此牌不白给,需先支二百钱。您二位要是不要?”他道。
后头有人便骂:“往常来去江面,何曾支过什么保行牌钱!”
船老大也不恼,道:“往常是往常,如今不同了,各个急着要行舟,我这船哪载得过来?又不是强买强卖,你若不急,不买就是了。”
宗契与应怜计议两句,四百钱说多不多,为着早登舟,倒也给得,便把了钱,收下保行牌。
后头也有买的、也有不买的,嘈嘈杂杂地讨价还价的。应怜瞧天色不早,怕赶不上夜禁,便催着宗契还回镇江府城。
城门不远,只在一带村舍南面。正要往回赶,却也不知哪里道旁,转出来个婆子,花白苍苍,褶纹满面,盖头也未裹,一身青灰夹袄,站定了向他们招手,似有言语。
应怜便停了停,“那是谁?”
不料她停了,婆子倒走来,颤颤地一手搭上她,因牙掉了几颗,讲话便漏风,“晚天儿了还不归家,走,家去吃饭!”
走出两步,又扭头催宗契,“愣啥呢?走呀!”
她人枯瘦,气劲便不大。应怜却不敢拗,怕这把年纪给她摔着,又疑惑这是个村店里揽客的,便道:“干娘,您这……”
“咄!什么干娘!”婆子瞪去一眼,“怎喊差了辈儿!我是你祖母!”
“……”
正糊涂着,那头又见慌忙忙追出来个妇人,见着了便叫:“干娘!干娘!”
再一气儿奔来,跑得腿都打跌,半晌喘匀了气,尚不及与二人言语,先哄那婆子,“干娘,您怎么又自个儿跑出去了,不是教您在家么?走,家去了家去了!”
婆子攥着应怜的手不放,“我找我孙子孙媳家去吃饭……”
应怜还未及反应,那妇人却早见宗契是个僧人,唬了一跳,扭身赔笑:“这是我邻家婆子,有呆症的,言语冲撞,师父莫怪!”
她这才明白过味儿来,面上些微发赧,刚要开口,却被那婆子嚷嚷断了,“谁有呆症?我好着呢!你这妇人恁多嘴多舌!小郎,莫理她!”
罢了,又一手拽了宗契,一边一个,牵了家去。
那妇人哭笑不得,因叙了一遍原委与二人。
却道那婆子姓沈,人皆唤沈干娘。早年间儿子儿媳死了,只留了个孙孙,唤作小郎,拉扯长大,又为娶了妇;小郎是常做江渡的营生的,天有不测,好些年前江心风浪掀翻了船,再没回来,他浑家日子过不下去,便改嫁了,自此这沈干娘便得了呆症,一时清楚、一时糊涂;糊涂时老往这西津渡跑,逢着同行的男女,便认是她孙子孙媳,带了家去吃饭。
“幸而她先头那个孙媳妇人虽走了,却总教他弟弟,叫孙公许的,时常送钱送衣。那孙公许又在府城里谋了个账房的活计,姊弟俩托我多照看些。”妇人絮絮叨叨,又问明了他二人缘由,晓得也是去扬州的,便又道,“此时再回去,城门都关了,不如就在她家歇一宿,明日也好早早地登船,她家空屋尽有的。”
应怜与宗契两个教沈干娘一手一个抓着,想走也走不脱,听得计议,倒也行,说不得稀里糊涂便被带去了她家。
那妇人所言不差。沈干娘家前后屋舍,俱是齐齐整整,虽不富贵,已十分能过得去。晚时在邻家吃喝,毕了便送沈干娘回自家去住。
沈干娘认不得人,却晓得拿了私藏的胶牙饧与干果子塞与宗契,又教应怜来吃,捏着她胳膊说太瘦,要胖一些,才好生养,闹得应怜脸红耳赤,半天才把人哄回屋了。
宗契本待要别室歇宿,才放了行囊,还没睡下,却又被沈干娘叫出来,也不说话,攥了手臂,笑吟吟地往应怜房里一推,道了句“歇下了”,便阖了房门。
屋里油灯点了一盏,微微拢着一圈光。应怜刚借着灯火,脱了外衣,只着里头月白小袄,又散了髻子,以待漱洗就要睡下,忽门板被这么一推一拉,惊了一跳。
灯火受风,呼啦啦一闪,宗契岿巍身影乱晃了一瞬,灯下映出他一时无措发怔的微红面庞。
见是他,应怜蓦地松了口气,噗嗤一笑,“你怎么……”
话未说完,蓦地回过神来,两只手还在腰下解衣带呢,便见宗契如受震动,猛地背过身去,肩背绷得发紧,“我并非有意,这就出去!”
说着推门而出。
应怜在屋中红了脸发怔,赶紧松了手,还没怎的,却又听外头沈干娘闹起来:“你媳妇好不晓事!怎教你在外头睡?”
才前后脚的功夫,宗契便又被赶了进来,跟着的另有沈干娘,向应怜好一通教训:“你是他浑家,也得心疼心疼他,大冷天的放在外头睡,受了寒可怎么好!”
应怜教她斥得面上要滴血,和个呆症的婆子辩又辩不得,见宗契背后站着,高出一大截子,只是闷头想笑又憋着,三分尴尬、三分看好戏的样儿。她便来了气,瞪他一眼,索性拉他一起下水,脆生生认个错,应承下来:“祖母教训的是,他既是我夫,我可不得心疼他些个!这便教他进来睡!”
便披头散发地揪他入内,趁隙眼一扫,要笑不笑地再瞪了一眼。
宗契只觉连人带魂都被攥着,非带进屋,却带进她那盈盈的眸光里,一怔之下,忽听背后门一关,沈干娘心满意足地叨叨:“可别再闹腾,我得把屋锁起来……”
婆子当真找了把锁,三两下咔哒声响,锁了屋门。
应怜这才松手,瞧他面上七八分臊、两三分慌措,便心里爽快,“教你方才看我笑话,如今咱俩可锁在一屋了,你怎么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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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契红了脸,瞧她一眼,又别过眼去,扫量那窗,“……还能怎的,跳窗呗。”
应怜一晌坐回床上,乐不可支,见他愈发地赧,不知如何,心里却有些痒,他愈是不自在,她就愈想闹玩笑,只依旧披了外裳,任一头乌发垂散,促狭心起,便
脱口而出:“夫君,莫若别跳窗了,歇下吧。”
宗契竟脖子根都红了,身子一僵,强使转过身来,皱了几分眉,却沉声道:“这玩笑轻佻,莫再说了。”
……说她轻佻?
应怜有些不乐意,又嫌他呆迂,哼着咕哝一句:“我也就对你闹一闹,哪要对别的人说!”
他不言语,闷头去翻窗。应怜便不再玩闹,叫他回来:“你歇一晌,听那头睡下了,你再走,否则又被抓回来。”
她说得尽在理,宗契也怕又闹什么幺蛾子,索性在她屋里又坐了坐。
这便有几分府君庙的样儿了。两人围着火,他坐这头、她坐那头,只是没现下这般安稳。
应怜重穿戴好了,只是没拧髻,拿红缯在脑后略略扎了几道,十分地简素,却更衬得眉眼柔丽,花萼凝露。三分灯火映在面颊,竟生了十二分月色皎皎。
宗契素来知她好看,今夜于灯下观,但觉又更殊艳了一些,四目相对,竟生出花颜在侧、折枝可攀之谬感,几分心浮气躁,不知何故,总也扰得人心烦。
此时也无处辟地,便只得阖了眼,双手垂放于膝,凝神静气,守神持心。
应怜却心窍玲珑,见他如此,便指床叫他去那上头打坐,否则万一坐着睡了,又得跌下凳去。
宗契教她说得没了心气,口中道“不至于”,终拗不过她相催,便脱履登床,只在床尾一角,盘膝坐定了。
他闭了眼,便关了凡尘浊界。应怜却怪爱看他打坐,只觉他这坐相比从前许多请入家中看经做会的僧道好上万分,究其缘故,约摸是他坐也如松,肩挺背拔,身形又有另一番峻伟,评一句“蕴天地神秀”也不为过。
总之他也瞧不见,便歪头看他打坐,他也不会嫌她轻佻。
应怜看着看着,眼光从他眉眼到身形,走了神,便渐而想起一事来。
从此过了江,到得扬州,她投奔了定娘表姐,他是不是就要走了?
算来至多不过两三日的功夫。
她此前竟未料想到过,这会子一旦察觉,忽的心中似秤砣一坠,本已生的那一二分困意顿时烟消云散。
她留在扬州,他走。
不是三五日,也不是三五月,想来这一别,便此生再无得见。
一想到此,她心口便发闷起来,坠坠地教人难受。历历想来,从夏至冬,从暑到寒,与他分明只结识半年,却好似天翻地覆,过了一辈子。
她早已将他视作家人一样,从此一别,岂不要抽掉她半副心骨?便又从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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