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腹便便的妇人,在家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爬着台阶。
每当她想要停下来休息,身旁的家人就会劝她,道太子庙一向灵验,必须要一口气不停的走上去,才能得到真神的护佑,一举得男。
那妇人明显脸色已经不好,但听了这话,也只能继续抬脚。
姜贞驻足,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们,往上爬着台阶的,大多是有事要求神拜佛,面色凝重又满怀希冀,下山的人们,手中颈上都戴着明黄色的符咒,一脸喜气洋洋,似乎真的得到了真神的保佑。
可他们从不知道,上面供奉的是真神,下面去埋葬的是几十具白骨。
到底是庙宇还是地狱?
带着潮气的风吹拂在脸上,姜贞麻木地拾阶而上,蓦地忽然想起,当时他们的确在太子庙旁边遇到过一个疯乞丐。
他还曾说,这太子庙是魔窟!
姜贞立刻抬脚往山上快步走去,赶到庙门,四处寻找一番,上回那乞丐躺着的松树下,如今空空如也。
她寻了个洒扫的小沙弥,借口自己是来还愿的,暗中打听从前在这儿的那个疯乞丐。
“施主宅心仁厚,九指大叔已消失多日,庙里也没有他的下落。”小沙弥手掌合十道。
对于姜贞这种善人,他见得多了,九指虽是个疯疯癫癫的乞丐,但就在太子庙跟前,有远方而来的人看他可怜,也愿意施舍一些食物或是铜钱。
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,姜贞不太甘心。沿着庙宇附近寻找了几遍,都没有王九指的踪迹。
无奈下了山,天色渐晚,姜贞就在码头附近买了一块煎油饼。
正与摊主闲聊着,忽然有一艘小渔船靠岸,几个渔夫唉声叹气地下来,坐到一旁说话。
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……”
“下流河都干了,另一边又是洪涝,哪里有鱼?这是不要我们活啊!”
几人面上都透露着愁苦,对着空空如也的渔网叹气。
“对了,你今儿捞着啥了?吓成那样?”其中一人问道。
“唉,别提了,捞到个死人!吓了我一跳,瞧着像是那疯乞丐。”同伴倍感晦气地道。
姜贞一愣,屏气凝神听完了几人的对话,心中一凉,王九指如果死了,她可就难办了!
从几人的对话大致得出了位置,姜贞雇了一只船,前去搜寻王九指。
还没走到,船夫就在半路上发现了被冲到岸边的王九指。
姜贞急忙吩咐船夫将船划过去,王九指浑身湿漉漉地,像只水鬼一般无声无息地躺着,瞧着真像是活不成了。
船夫见过世面,也认识这个疯乞丐,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舒了口气道:“还好还好,还有一口气,没死透。”
姜贞也松了口气,故意装作惊讶地询问道:“老伯,你认识他吗?”
船夫笑了笑,“这人谁不知道,王九指嘛,一个疯了的乞丐,常常来找我要酒喝呢。”
姜贞又面露嫌弃道:“是他啊,可我听说,这个疯乞丐四处传播太子庙的谣言,咱们还要救他吗?”
船夫摇头道:“贵客不知,这疯乞丐虽然疯疯癫癫的,却不是个坏人,不然我先帮你送过去,再回来接走他。”
姜贞咬了咬唇道:“老伯,您也不容易,罢了,我就当给家人积福了,把他背到船上吧,我找人给他治病。”
船夫大喜过望,他的日子的确不容易,这位贵人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。
“那我便替他多谢贵人了!”船夫笑着道。
回到府城,姜贞立刻请了大夫,王九指伤的很重,大夫说应该是先从山上坠落,又掉进河里。
王九指腿骨折了,大夫说以后或许要成个瘸子。
他如今昏睡不醒,是因为伤口泡了水,导致的发热,等喝了药,隔日就能醒过来。
第87章 小午还有个活口。
王九指感觉自己走了很久的路。
他的鞋袜湿透,河滩边杨柳依依,一群水鸟在低空盘旋,蓄势待发,等着捕捉河中肥美的鱼儿。
这儿是哪里?他要做什么?
王九指迷迷糊糊,眼前只有一条路,他只能一直向前走。涉过河滩又攀上无数台阶,终于到达了一间草棚前,草棚后是一座快要修缮完全的庙宇,夕阳下隐约透露出一角金碧辉煌的屋檐。
草棚外坐着几十个光着膀子的男人,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,“王师傅,今儿吃什么好吃的?昨日那烧萝卜比肉还好吃呢。”。
王九指终于想起来,他是来做饭的,已经是午时了,这群辛苦了一早上的壮丁等着吃饭补充体力。
他也笑着回答,“我这就去做饭,大伙稍等一会儿。”
他走进草棚,拎起熟悉的锅碗瓢盆,外面传来人们说笑的声音,这群壮丁来自周边的村落,本性朴实,庙里的活又累又苦,但每月有三十钱,众人都很满意。
王九指嘴角噙着笑做了几盆菜,他自幼就跟着父亲在厨下,做饭麻利得很。
“开饭啦!”
王九指朝外大喊了一声,但并没有得到回应,疑惑地等了一会儿,他端着碗朝外走去。
然而眼前的场景让他瞪大了双眼,浑身震颤。
刚才还聚在一起好好说话,笑着同他打招呼的几十个人,转眼间成了一具具骷髅,他们齐齐张着空洞的眼眶,瞪着他。
王九指尖叫了一声,猛然想起来,哪里还有什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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壮丁,这些人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!
他亲眼见到,他们被压在了那些砖石下,身体扭曲,鲜血如注。
“啊——”
王九指哭喊了一声,蓦地睁开眼,大片光亮涌入眼中,刺激得让他一下子掉下了眼泪。
适应了明亮的环境,王九指眨眨眼,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被褥如同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,纳闷地转过脑袋。
“小姐,这人已经醒了。”带着药香的一只手拂过他的额头,伴随着一记男声响起。
一个天宫谪仙似的女子坐在房中,托着下巴看过来,声如黄莺,“多谢大夫。”
王九指头更昏了,他终于想起来,今天是那几十个兄弟的祭日,他本来是去山里给那些人烧纸的,结果天黑没有看清,摔进了河谷,一阵剧痛之后就没有了意识。
他是在哪里?是已经死了,上了天宫了吗?
姜贞送走大夫,王九指呆愣愣地盯着她,眼中满是迷茫,姜贞笑了笑,“老伯,我们之前在太子庙前见过,你不记得了吗?”
王九指迟钝地转个转眼珠,他的头脑已经混沌了许多年,按理说早已记不清来往的人,但姜贞这一说,他竟然真的想了起来。
当时这小姑娘是跟着一个样貌同样出众的男人一起来的,王九指记得他们,一是二人容貌惊为天人,二是他们俩是这么多年来,唯二因为他的话而驻足的。
王九指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,姜贞听清了,是在朝她道谢。
看来他并不是疯的彻底。
姜贞走近,低声询问道:“老伯,不必谢我,我知道上回你说那太子庙是魔窟,这话是真的。”
王九指瞳仁一缩。
姜贞看他的神色,就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线索就在眼前,稳住心神继续道:“你放心,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。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?那些冤死的百姓们,可还有家人?”
王九指吃了一惊,没有想到她如此直接的就说了出来,这位小姑娘到底是谁,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?
他心中举棋不定,犹豫着应不应该告诉她?
虽然她救了他,但事关重大,他不敢冒险。
王九指眸光一闪,想用装疯卖傻糊弄过去,张着嘴乱叫了一通。
姜贞见状更加惊喜,王九指如此慎重,反倒证明他知道的东西很多。
她寻了一把剪子,面带微笑朝王九指走过去,到了跟前,毫不犹豫地举起剪子,向王九指的胸口扎去。
这一下来得太快,王九指来不及震惊,出于自保,挣扎着挪动了身子,避开了剪子,口中大喊道:“你做什么!”
这一次,他的口齿十分清晰。
剪子在他胸前两寸远处蓦地停了下来,姜贞抬眼,定定看着他。
小姑娘眼中的决绝让劫后余生的王九指忘记了喘息,他定睛看着,忽然觉得这位姑娘的眼睛与一个人很像。
姜贞笑了一声,“老伯,你不必再伪装了。我知道你有苦衷,并非要逼你做什么,只是想打探一下当年的人,你放心,以后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。”
王九指怔怔地看着她,翕动嘴唇,颤抖着声音问道:“你是姜大人的什么人?”
这回换姜贞一愣。
王九指认识爹?
姜贞点头道:“我是姜和的女儿。”
王九指忽然激动起来,挣扎着要爬起来给她磕头,姜贞连忙拒绝,王九指痛哭道:“姜大人是我们的恩人,小姐请受我这一拜。”。
他难掩心中激动,多年前,那眼神清正的年轻官员曾指点他逃命,并从他口中一一记下那几十个兄弟的名字,决心要为他们平反。
可后来传来的却是他的死讯。
王九指
不信什么太子庙,他用木头给姜和雕刻了一尊小像,供奉在山洞里,时常从太子庙偷香蜡纸钱,给姜和祈福。
如今见到姜大人的女儿,王九指痛哭流涕,不住地道谢。
当初他本来也想离开这里,但被姜大人感化,觉得自己也应该为那五十三条冤魂们做些什么,于是装疯卖傻,劝诫来往的路人,希望他们不要被所谓的太子庙蒙骗。
姜贞将他扶起来,递来一方帕子给他擦泪,王九指局促地捏了捏手指,腼腆道:“不敢劳烦小姐,小姐有话请直言,但凡知晓,我一定如实相告。”
姜贞说了来意,给他看了那些人们的名字,王九指早已将这些人名烂熟于心,思索了片刻,为难道:“小姐,当时事发之后,胡善泓就借着洪灾,将他们的家人处置了,几个村子都屠戮殆尽,应是没有活口了。”
胡善泓自然也怕事情败露,因此当年收尾干净利落。
姜贞露出失落的神情,每次朝前走一步,都会遇到阻碍,难道又要去想别的法子?
王九指沉默了片刻,忽然惊喜道:“小姐!我记起来了!应该还有一个活口,那群人中,有个领工姓严,他当时有个三岁的儿子,叫小午,那年端午,孩子生辰,严领工回去了一趟,回来没多天就出事了。”
姜贞先是一喜,而后又有些遗憾,小午当时才三岁,能知道什么事?
如果严家还有大人活着就好了。
王九指摇了摇头道:“严领工的爹娘过世的早,娘子也去的早,就给他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王九指扶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,“严领工好像有个同乡在府城当账房先生,二人关系好,小午没人照顾,一直都是住在同乡家中。”
“严领工有本册子,专门记录大家的工时和月银,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被销毁了。”
王九指并不太清楚具体的事,他这么多年也没去找过严小午,就如姜贞所说,小午只是个孩子,能做什么?同乡与严领工关系再好,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,又能做什么?
但无论如何,姜贞还是想试一试,哪怕只有微小的希望,也不能放弃。
*
盛京的秋总是短暂又浓烈,几阵秋风,树叶便染上深红浅黄,陈恕出了御街,墨竹等在一旁,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片火红枫叶。
上了马车,墨竹小声地道:“少爷,红杏他们已经抵达扬州了,二爷知道了计划,正在帮忙掩饰。”
陈恕点点头,父亲那边无语他多言,岳父本就是他多年的好友,以父亲的性子,不会坐视不理。
只是不知道贞贞那边如何了。
陈恕上一次收到她的信,还是她刚出盛京不久,她在信中说有两拨人在跟踪她,不过似乎有一队人是来保护她的。
她没想明白是谁在暗中护着她,陈恕起初也没想明白,直到某一日,太子读书时,笑吟吟地同他道:“陈大人昨日先走了,孤遇到颜大人,他夸赞了孤的字大有进益,有几分陈大人的风骨了。”
当时在翰林院,陈恕的字就是被明熙帝亲自赞扬过的,道颇具风骨,劲节遒劲。
陈恕听了太子的话,笑着表示惭愧,心中却忽然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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