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心狡黠笑笑,“之后怕不能读了,那可就晚了。”
两人便又在窗边,靠着肩膀窸窸窣窣说笑起来
雨下个不住,丝丝缕缕从檐角往下漫。
端着托盘在廊下走来走去的女使都不约而同沿着墙根走,生怕这大得过分的雨飞溅起来,溅脏了她们的衫子。
在莲心与三郎的一番话后,田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,算起来离开的时间,也不过是走了个往返的路。
回来之后,她的神色虽然勉力如常,但对于屋中几个都对情况心知肚明的人而言,都不难看出她脸颊下的失落和强颜欢笑。
见状,范如玉叹了口气。
莲心和三郎却松了口气。
和三郎对视一眼,两人又都知道对方在想和自己一样的事。
现在不转移话题,什么时候转移?
三郎便挪开了目光,朝田田道:“姐姐可知道我和姜夔姜郎君的来往信件被放在哪里了?上回拿过来,这次就找不见了。”
闻声,田田才从背对着众人侍弄了约有一炷香的兰花面前转过来,赶紧道:“三郎君,我这就给你找去!”满面的如释重负,立刻转过身,几乎像道影子似的冲出门去了。
范如玉也不去拦她,只看着她伸手抹脸的背影,又叹了口气。
莲心想逗她笑:“阿娘别叹气,总叹气要长皱纹的。”
“到了我这岁数,许多事都看淡啦。人的精华在魂魄,肉身反是其次。长不长皱纹都无所谓,反正美貌是最没用的东西。”
范如玉摇摇头,斜倚在榻上,一边嗑瓜子,一边感慨,“你看唐大娘子,活着的时候在临安府可是鼎鼎有名的才女、美人,嫁给你陆伯父之后又怎么样了?只一年,就被休弃,现下落得个这样的名声。我真替她不值。”
莲心也跟着点头,“那倒是。满打满算,唐大娘子和陆伯父只结婚了一年。哪来的那么多非君不可?李娘子总为了这个愤愤不平,我也能理解她。”
“嘿,你这小丫头,倒是也有人生感悟了?”
窗外头传来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,仿佛在笑话煞有其事的莲心。
第104章 落潮,兄妹和“剔尽寒灯梦不成”。
莲心差点从榻上原地蹦起来。
回头看见突然出声的始作俑者,才又委顿在榻上,怒喊:“爹爹!在人背后吓唬人,晚上要尿床的!”
“那我不怕,今晚我睡你娘的位置,她睡我的位置。就算尿床也不是我自己的位置,岂不妙哉?”
“呸!”
范如玉头也没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,一边拿了瓜子壳去丢直接从窗户翻身进来的辛弃疾,一边忍不住笑,“你个老不正经的泼皮,真尿床了,就给你送到养济院去。”
“那也行啊。不过我不能一个人去。你陪我,我就去。”
辛弃疾的身手很利落,从窗外单手翻进来,直接干净利索地盘腿坐到了榻上,连一点儿案上的东西都没碰掉,只一伸手,搂住了范如玉的肩膀嬉皮笑脸,“再说了,你我儿女尚在,说什么‘养济院’?难道你信不过他们会给我们养老?”
三郎清了下嗓子。
莲心条件反射般转头看向他。
四目相对,如出一辙的神情。
莲心便转回辛弃疾和范如玉,好心地替他们翻译:“三哥现在在想,若你们再继续这么不正经,我们两个现在就给你们送到养济院。”
三郎点头:“嗯。”
辛弃疾:“”
范如玉:“”
这威慑很有效果,两个人该松怀抱的松怀抱,该肃容的肃容,均灰溜溜直起了身。
见大家都正常了,三郎才终于说起正事。
“明日妹妹就要去唐二娘子处取唐琬生前的诗稿了。若不能知道逝者生前的想法,至少从她生前的作品中可以窥得些片段。”
三郎道,“你们可有什么要叮嘱她的?”
辛弃疾摸摸下巴,思索片刻,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:“儿啊,临安的人都难缠得很。说不过,你就打”
却被三郎无语截断:“此行需智取。”
辛弃疾摊摊手。
那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范如玉也狐疑地看看三郎。
不过是出门翻个诗稿,这有什么好嘱托的?
就是三郎第一次跟着韩元吉上学,她和老辛也就送到了地方就没再多担心——他二人回家了之后还欢呼雀跃,放开胃口吃了顿因为油烟味大而在三郎在家时不能吃的烤肉呢。
所以她也只道:“和唐二娘子讲话礼貌些就是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”她“咔咔”嗑着瓜子,好奇道,“你说唐二娘子和李小娘子说的是实话吗?陆务观和唐大娘子到底是表兄妹,日久生情的,说不定唐大娘子确实情根深种,也不是没有可能啊。”
“若真是如此,咱们家莲心就是把唐大娘子的诗稿从头翻到尾也证明不了什么呀。”
范如玉意识到不对,自己越说越脸色越不好看,瓜子都不嗑了,直起身来,“那不是捏造证据吗?”
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
但眼下既然被赶鸭子上架,那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“唉——”
莲心趴在榻上,像条死鱼,长长地叹气,“唐大娘子这事,一切的根源就怪她和陆伯父是表兄妹。你说你都和他是表兄妹了,他家中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,嫁过去就是吃苦的,干嘛非得嫁过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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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/div>< "">哇叽文学网提供的《穿为辛弃疾义女后》 100-110(第9/20页)
三郎倒有不同意见:“日日相见,难免情不自禁。”
范如玉质疑:“不能这么说吧,那我年少时还与倒夜香的日日相见呢,也没见我情不自禁。”
“志趣相投,又兄妹相称,情分与寻常人自然不同了。”
“那这么说的话,日后世上的表兄妹相处可都得注意着些了。本身就是表兄妹,朝夕相处,更该知道‘过犹不及’的道理。”
莲心晚饭吃得太饱,有些犯困了,随口道,“若我是她,我就不会和表哥在一起。得不偿失,怎么都不划算。”
这一句话说出口,满室之中忽然没有人答话了,只有丝丝雨声,和辛弃疾因觉得几人谈论内容无聊而不受自控睡过去的阵阵鼾声。
夜晚太寂静了,一瞬间,天地仿佛都静止。
而莲心却并没有弄清楚这静止的缘由。
她只能顶着三郎和范如玉的目光,继续说完。
“兄妹情深,已经足够难得了。日后真结了婚,日常相处间难免有龃龉,难免落得一对怨侣的结局。那不就连兄妹情都没有了?”
莲心说到一半,视线不知怎的,开始往地面上瞧,做不到再看着两人说话了。
“兄妹情也是很珍贵的,要是我,就不敢轻易丢掉这情分最后万一落得夫君、哥哥都没有,那才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呢。”
她轻声说出心里话。
很奇怪,明明是心里话,说出去的话不是应该像斩钉截铁一样坚决吗?
但她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一种渐渐被水漫过脖颈的错觉。
真心话要说出,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?
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和三郎说说话的欲望。
莲心大口呼吸着。
那种强烈到几乎心虚的感觉非常奇怪,好像如果得不到三郎态度如常回应她的话,就要窒息了似的。
所以莲心急迫地转过头,想和三郎说话。
但不知何时,三郎已转开了头,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注视着她讲话时的脸了。
“三哥,你说我说的对不对?三哥?”
心里面有种难以忍受的焦灼,还有简直不知道为何而来的恼火,莲心近乎不耐烦地维持着笑,伸手用力去抓三郎的胳膊,想把他的身子扳过来,让她看清楚表情。
她不依不饶的,一定要他给予反应和答复,“三哥,你发什么呆?你听到我方才的话了吗?你别装听不懂似的呀。”
这句话问毕,方才久唤不动的三郎终于转过了脸来。
“听到了。明白了。”
三郎面上维持着一种近乎艳丽的微笑,“你说的也在理,那么就这样和你的好友们说罢,我想,唐大娘子听到这话也是不会有异议的。毕竟她与陆伯父的结局也确实不算美满。”
说完这话,他停了一会,终于还是轻推开莲心握着他袖子不放的手,起了身下榻。
随后一边垂脸整理自己乱了的衣衫,一边与众人道:“明日我要去御史府上,前几日一直耽搁着,明日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。”
“那么,今日我就早回去就寝了?”
他回过头,见范如玉和略作迟疑的莲心都点了头,才浅浅一笑,回以颔首,随后转身利落地踏进了黑夜里。
几步之后,便连背影都看不见了。
范如玉和田田都没敢说话。
两人偷觑着莲心。
莲心则像是想给自己找些事似的,埋头整理范如玉嗑剩下的瓜子壳,脸上有种固执的神态。
哗哗的瓜子壳声像海水落潮似的,响了约有一炷香,仍不见停息的趋势。
范如玉听不下去了。
她和田田又对视一眼,才小心翼翼对专心垂着脸,誓要把瓜子壳扫成尖塔的莲心道:“儿啊你、你没事吧?要不你也早些就寝?跟阿娘一块睡?”
田田也拼命点头:“莲小娘子,婢子将被窝已拿炉子暖好了,现下热热的,正适宜躺下呢。快来洗洗睡吧!”
但莲心却仍专注于手下的活,头也没抬,只撅起了嘴,“不要*。”
夜雨像潮水一样涤荡。
涤荡,能改变一切。
带来从前没有的事物,带走从前已有的事物。
而人的心,也会忍受不了落潮时的反差吗?
人又究竟有多少东西是可以承受失去的呢?
莲心不知道。
该说的话,她已说出口,她从不为此后悔。
只是。
她只是想着方才辛贛像面具一样覆在面上的微笑。她看不懂他那时候的任何想法。
莲心握紧了手心,咬住嘴唇。
到了这个时候,她才弄清楚一件事。
她对辛贛的读心特权,原来只是在他愿意叫她读的时候才能拥有的呀
——莲心那位容色惊人的哥哥最近不跟着她来了。
这是最近贵女们私下议论的热点话题。
与以往聊天时多少会各有争执不同,这一次,大家齐齐都在叹惋失望。
辛家这位小娘子的三哥哥,来了临安府一个月,就接送了一个月的妹妹。
原先不论莲心出入大小宴会,都常有他护送,赴宴中想吃什么玩什么类的大事小事,根本都不必让她亲口要求,全都有哥哥操心,只需她哥哥一来,她便一张嘴就是喜欢吃的剥好的坚果,一走过来就是爱玩的游戏。
而其余旁观的别人呢,也并不吃亏。
辛家三郎看起来因为容貌出众而显得有些距离感,让不明内情的人敬而远之,实际上真人进退有度,有良好的教养和礼貌,除了有时候因为被许多小娘子轮番搭话而不得不找个地方躲清静外,也从不做叫人难堪的事。
现下他不来了,无疑叫大家损失了一道养眼的风景线。
就连李月仙都幽幽叹了口气,“你与你哥哥吵架了,怎么还波及别人呢?”
她倒不是像朱淑真一样,喜欢缠着莲心三哥说个不停,而是因为原先有莲心三哥的存在,不少小娘子都跑来她们聚会所在的茶坊中三三两两地买饮子,顺带偷瞟。她的茶坊在短短半个月内进账都涨了八成。
而眼下莲心那位漂亮哥哥不来了,茶坊中便又渐渐恢复了冷清,只剩下她们几个拿此处当筛查诗稿的办公地点的人,以及不死心的零星几个小娘子在此处徘徊。
“我再说一遍,我没和我三哥吵架!他只是最近忙罢了。你们一个个的,脑子里都在想什么”
莲心将手里的一篇诗稿看完了,放到一边,又抽出另一张,念道,“独行独坐,独唱独酬还独卧此情谁见,泪洗残妆无一半。愁病相仍,剔尽寒灯梦不成①。”
“不对,这是朱姐姐的。”她不耐烦地将这张诗稿抽出来,动作有些粗暴地塞到朱淑真怀里,头也不抬,“你自己写完就收好了,别总往这堆纸里头乱放,我在看唐大娘子的诗稿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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