醽酒,颜色比乌梅饮子浅,劲儿却大得多。
这些日子,谢临川忙碌,陈跃也娶了新妇,在家待了好些日子,只有朱明闲得发慌。
这一日休沐,朱明逮着机会,将二人请了出来,嚷嚷着要去铁薛楼喝酒。
铁薛楼与丰乐楼一样有名,同属京城七十二家正店。
其酿酒师黄适瑞,原为光禄寺首席酒匠。他酿造的瑶醽酒香气馥郁、回味悠长。上至王公贵族、下到平民百姓,无一不爱。
朱明说他得了消息,楼里新酿了一批瑶醽,现在其他人还不知道,他们先去把最好的喝了。
如此,谢、陈二人才应了他的。
铁薛楼上,几杯酒一下肚,朱明东拉西扯,缠着陈跃要问他新婚的事。
陈跃这人颇为沉稳,不容易看出喜怒。但他们几个混得久了,对彼此都很熟悉。他眼角眉梢带着的那份惬意,瞒不过其他二人。
朱明调笑:“哟,去岁金榜题名,今年洞房花烛,人生得意事,都让你占满了。”
又打量他一眼,“你这粉面含春的模样,定是喜欢新妇得很了?”
这话有些轻佻,但从朱明嘴里说出来,其他人也不以为意。
陈跃正儿八经地道:
“我与新妇的婚事是父母之命,哪有喜不喜欢的。不过,新妇河东崔氏出身,世家大户,与我陈家门当户对。她为人又娴静知礼,我很满意。”
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机锋,谢临川却不说话。
他懒懒倚靠在圈椅上,两条长腿随意伸展着,手上把洒金扇子开开合合,听着它啪嗒啪嗒地响。
他眼神空漠漠的,盯着杯中潋滟的瑶醽出神。
朱明嘿嘿一笑,挑破陈跃的窗户纸:
“你说得正义凛然,其实就是不喜欢。”
“也是,娶妻娶德,纳妾纳色嘛。娶妇,到底还得大家妇,小家碧玉操持不开,惹人笑话。妾就不一样了……”
说到妾,朱明脑中精光一现:
“哦,对了,流光你那个事怎么样了?”
眨眼间,谢临川已饮光了一壶酒,有了些醉意。
“什么事?”
朱明兴致勃勃:“那厨娘?”
谢临川偏头,鼻梁高挺如远山脊线,下颌的弧度干净流利。
“什么厨娘?”
朱明不怕他装傻,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忽的让陈跃捏住下颌,猛灌了一大盏酒下去:
“你这厮,说来铁薛楼喝瑶醽,我连新妇都丢下了。现在,你竟一口都不喝,还长舌妇般,光打听我俩的事儿了,成何体统?!”
谢临川见状,勾起唇角坏笑。明明带着邪气,却因为两个酒窝深深,而多了些纯真。
他拎着酒壶立身起来:“吃了他的,不吃我的,可不是好兄弟。”
……
亥时初刻,明月皎皎。
清心院里,夏荫打了个哈欠,谢老夫人还兴致勃勃的:
“再来一局!”把五个铜钱抓在手里,正要往上抛。
夏荫苦着一张脸道:
“老祖宗,我连明年的月钱都输光了,没本钱了。”
谢老夫人想了想:“是这个理儿。”
又打量了她两眼,促狭地一笑,“你年纪也不小了,若是输了,就让我帮你找个好小子,如何?”
“三郎身边,那个叫什么林的小子就不错。整日跟个蜜蜂似的,围着你嗡嗡嗡。”
老夫人惯会打趣,夏荫也习惯了,只这种事,她青春少女的,免不了还是脸上一红。正要说话,只听哐啷一声,门被人撞开了。
谢临川闯进来,随意往圈椅上一倒,豪气地说:“祖母,我陪你玩儿!”
明显是醉了。
谢临川酒量极好,洒意时千杯不醉。
但两年前,他大姐夫外放夔州,长姐同行。为此,他喝了一宿的酒,醉了三天。
夏荫极有眼色,自去煮醒酒汤,留他们祖孙两个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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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黄老儿酿的瑶醽酒,还是这么香。”谢老夫人浅嗅一口,慢慢说道。
无怪乎酒味浓烈,今天晚上,谢临川他们三人,把铁薛楼新酿的瑶醽都喝光了。
小二藏私,不肯拿,还挨了朱明两巴掌。
此时,谢临川执意要捡桌上的铜钱——那是用来关朴的,却因手指不受控制,如何也捡不起来。
谢老夫人不打断他,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。
最后,谢临川抿了抿唇,有些垂头丧气地说:“祖母,我的脑子……好像坏掉了。”
“哦?”谢老夫人看着他那双十分漂亮,却有些迷茫的眼睛,“怎么坏掉了?看过大夫没有?”
十三岁起,这个孙子就变得桀骜不驯,与他爹的谨小慎微形成鲜明对比。像今天这般孩子气,是很久远以前了。
谢临川摇一摇头:“我以为,大夫是看不好的。”
他用一根手指戳戳太阳穴,好像颇为烦恼。
谢老夫人立刻就明白了,无声地笑起来。
哪个少女不怀春,哪个少年不钟情?这孩子,也开窍了。
谢临川又盯着窗外盛放的荷花,怔怔道:“那荷花……她那里也有。”
夏天,哪里没有荷花呢?只是想一个人,看见任何东西,都会千里万里地联想去。
谢老夫人笑得眼尾起了褶儿,既为孙儿,也为自己——她想起了极为久远的少女时代。
良久,她又拉着孙儿的手,掏心掏肺地道:
“我只生了你父亲一个,他的婚事,是先帝作主的,新臣旧臣两家联姻,我说不上话。好在,这么些年,他们两个也算是相敬如宾。”
“你两个姐姐都成婚了,尽了家族的责任。你嘛,是幺子,可以肆意一些。”
“你看上了哪家娘子,告诉祖母。七夕节快到了,祖母悄悄去看看,只要是人品好、有担当的,祖母就给你作主。”
她哪里不知道,宫里的公主们为她这孙儿打过架。有些贵妇受不了女儿百般哀求,也上门来试探过口风。
只是,她一早就与谢临川吃了定心丸,人得他本人来挑。
如今看来,他是挑中了?
然而,谢临川却只是耷拉着微红的眼睛,摇一摇头,胳膊一抬,趴在了桌子上。
谢老夫人深知谢临川为人。他只要下了决心,就志在必得,而这副犹豫模样,就是还没确定。
她又循循善诱:
“你生性冲动,既然没想好,就要冷静,把事情放一放,别吓着人家了。否则,得不偿失。那书上怎么说的?”
谢老夫人农女出身,不通诗书,想了半天,才道: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……”
低下头一看,谢临川头枕在胳膊上,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扑下一排阴影,已然是睡着了。
谢老夫人莞尔一笑,爱怜地看了孙儿半晌。良久,又唤来平林,让把人搀出去。
等到聆泉院灯火尽灭、夜色静谧,她对夏荫道:
“前日,三郎带了些卤猪蹄儿回来。你去查一查,是不是从一个姓江的娘子那里买的,这人现在在什么地方。”
……
七月初七。
一大早,江清澜做完早食,瞧着东方红彤彤的一片。
她心道:今日日头高,正好把书拿出来晒一晒。
谁知道,王蕙娘提着个小篮子,从外边儿进来,一把就把她抓住了:“今儿个别瞎忙,咱们得好好打扮打扮,用这个来染指甲。”
江清澜一看,篮子里是一朵朵鲜红的凤仙花,娇艳秾丽。
她忙摆手:“不要不要,我还要做饭呢,万一颜色染在菜上,可说不清了。”
她自来不喜欢弄这些。现代那个指甲油一涂就了事,她都懒得弄,莫说现在用凤仙花这般麻烦了。
说罢,一溜烟儿就往厨房里钻了。
团团跑出来:“给我染!给我染!”
今日七夕节,是女娘们的节日,王蕙娘也不扫臭屁团的兴。
用凤仙花捣了汁,敷在团团的指甲上,再用布条缠紧。
等江清澜注意到时,团团十个胖手指的甲盖上,已是淡淡的粉色了。
她还发现,今儿个王蕙娘格外地郑重。
换新衣、染指甲不说,还在香案上摆了织女娘娘的像,陈列了时令瓜果,以及一些磨喝罗泥偶。
原来,如今的七夕节比后世热闹得多。
虽也有点儿情人节的暧昧色彩,但更多的,还是乞巧节、女儿节。
在这一天,大姑娘、小媳妇儿们要整云鬟、匀粉面、裁新衣、着艳裙。
到了晚上,还要进行乞巧比赛——手执五彩丝线,在皎洁的月光下穿针引线。
除了家里的活动,每逢佳节,西湖边、中瓦里、御街上也有各种庆祝,节日气氛十分浓烈。
果然,入了夜,斜街被挤得水泄不通。
人们无论高低贵贱、钱多钱少,都蜂拥上街,有钱的购物,没钱的闲逛,分享着佳节的喜悦。
一丛丛烟火绽放出巨大的花束,照亮了黑夜,也引得游人阵阵欢呼。
江清澜把账盘完,扫一眼冷冷清清的店,心里有了计较。
王蕙娘打起帘子,从后厨出来,带点儿调笑意味儿地说:
“哟,今日倒也罢了,人人都过节去了。近来是怎的,高郎君不来了,恐是伤心了,怎么言郎君也许久未见了。”
江清澜把算盘一收,笑得灿烂。
这俩人不来正好。
高郎君嘛,她是怕伤了这孩子的心。
言郎君呢,他一来,她总觉得是贵足临贱地,浑身不自在。
江清澜笑道:“不是还有杨郎君,跟那小女娘?”
想起杨松那黑黑、团团的脸,她就想笑。
她这些日子瞧着,杨郎君真是有一套,把那坏脾气的小妮子哄得喜笑颜开的,妥妥的经济适用男。今天晚上,两人定是去游西湖去了。
她把铜钱都放在匣子里锁上:“走,把店关了,我们也上西湖玩儿去。”
团团、虎子两个正坐在门槛上看西湖那边的烟花,闻言,一蹦三尺高。
虎子跑去后院,提起一个竹笼,拴在腰上,又递给团团一卷细网,神气十足地说:“我带你去捉虾!”
一行四人到了西湖,见天上星子熠熠,湖中微波粼粼。岸边游人如织、喧闹不堪。
“琼华露——真珠泉——蓬莱春——酒不醉人人自醉!”
“韵果儿——笑靥儿——香橼子——来来来,看看看!”
小贩儿们支着彩棚,五彩缤纷。
油锅里炸出的巧果香气,混同酒水清冽之气,飘散在空气中。
童子们围着卖磨喝乐的摊子,对着那些栩栩如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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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偶嬉嬉笑笑。
西湖里,数艘画舫逡巡着。悠扬的乐声顺着晚风,飘荡到岸上,引得人遐思内中光景。
虎子是带着任务来的,对那些吃的喝的都没了兴趣。
他找到湖边一浅滩处,挽起裤腿儿、撸起袖子就下了水。
熟练地插起小木棍,用细网网住三面,只留下一个出口,再在水面上撒了各色饵食。
王蕙娘去石桥那边看乞巧比赛了,岸上就江清澜与团团两个。
小胖妞也想下水,让江清澜一把揪住领子:“你腿儿短,下去就淹到屁.股了!”
团团也觉得有理,就抱着竹篓子,眼巴巴地看着虎子捉。不多时,篓子里就活蹦乱跳的了。
团团盯着个个大青虾,眼睛亮晶晶、嘴巴水津津:
“阿姐,这么多虾,你是预备做酒炙青虾、虾茸羹,还是鲜虾蹄子脍呀?”
此时人们吃虾,偏好吃其本身的鲜味儿,团团说的那几种,就是酒楼、小摊儿里常卖的。
这些江清澜也尝过。但她历来口重,觉得虾,还属椒盐干锅虾、油焖虾这种重料的好吃。
油焖虾前日尝过了,椒盐干锅虾却还没做过。
她就开始诵播起了吃经:“阿姐知道一种做法,你肯定没有吃过。”
“先将这些青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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