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宴声音温缓下来几分,耐心解释,“徐州豫州两地年前干旱,年后入冬本就难以渡日,高邵综死了,北疆无主,夺下徐州的周才手里只有两万驻军,此人恃才傲物,只服高邵综,如今又岂会甘居人下,他不屑求援,江淮一动,他势必征兵,掌管军粮的徐云待高邵综忠心耿耿,恐怕不肯轻易给叛军拨粮,周才征兵以后,是征粮。”
宋怜拿过舆
图,在他面前铺开来,“所以才是江淮的时机,吴放囤驻丹阳的六万水师,刚好够围困周才,夺下徐州。”
她秉着呼吸劝说,“既已是乱世,阿宴你坐拥江淮,何不再进一步呢,束手束脚瞻前顾后,寸步难行。”
陆宴胸臆间翻覆焦灼,他竟不知她野心竟这般大,他以为江淮富足安平,吏治清明,她领官职,做想做的事,她当是欢喜的。
天下大势本已成定局,落鱼山大火连烧三日,各地闻风而动,波诡云谲。
她曾同景策说,一日不天下一统,大周便一日纷争不绝,其言之凿凿,想必都是哄骗景策与罗冥交恶的谎话,她在意的,并非是天下有无纷争,而是她能不能一人之下,万万人之上,站在权利的顶端。
为此不择手段。
事已至此,落鱼山的事他不愿再提,陆宴缓声道,“豫州六安传来消息,石羊兄弟三人诛杀大周府衙官员,占据豫州府,此三人性凶,烧杀掳掠无恶不作,每日以杀六安百姓取乐,我已令秦鳌老将军领兵过江,江淮北线驻扎的水师六万,只够剿灭石羊,攻打徐州的事,莫要再提。”
他终是心惊她被权势所蒙蔽,“你不该杀高邵综。”
宋怜轻声道,“他已夺下清江以北的土地,大周天子南迁避让,用不了多久,高家军铁骑就会踏入江淮,情况危急,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陆宴面色苍白,看向窗外,郡守令府处位高,黄昏时分,隔着窗户可见炊烟袅袅,“江淮若能偏安一隅,便偏安一隅,若是高邵综亦或是罗冥为江山之主,江淮受此二人管辖,便没什么不可的。”
“且高兰玠并非嗜杀之人,纵然历经国公府巨变,用兵手腕杀伐果决,待百姓却一如既往,他未为难过任何一州郡的百姓,此番借旧伤暴毙的谣言,速战速决,除掉晋威、梁掾,以最少的兵力,民力,迅速平息叛乱,天下本当安平了。”
天下本当安平了,可因为她自私自利,重新陷入了混乱。
他是温和的本性,连责问也说得如此含蓄。
宋怜听明白了,仿佛有雷电迎头落下,怔怔看着他,心底浮出丝丝缕缕的痛意,看着他怔怔问,“江淮百姓安平了,那我呢,他高邵综做了天下之主,你我成了阶下囚,他能放过你,却必不会放过我,你说过,不会让我随你赴死,你都忘了么?”
陆宴胸口起伏,“你待我陆宴又如何,它日高邵综当真做了天下之主,你又怎还会做我的妻,昔年你误以为我辞官,便委身于他,亦想过要随他去北疆,他夺得天下,你便是君后,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,他不会让你死,你也舍不得死。”
宋怜忍着泪意,压在案桌上的手指苍白无色,“我若想做什么君后,又怎会放火烧山,他说过,只要我随他回北疆,我可万万人之上。”
陆宴惨然,“因为你想的不是君后,而是君,高邵综成了你的劲敌,你杀了他,他和天下的百姓,连同我,都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,是落鱼山上的干草柴木,若一把火烧尽能助你得到什么,你必不会犹豫………”
你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受人欺辱,你千方百计复仇,又可曾想过那些因战乱死亡的百姓,也有父母亲人,兄弟姊妹。
提及小千和母亲,于她而言,必是诛心之痛,陆宴忍下了后话,渐渐平静了,“你累了,先回去休息。”
宋怜看着他一会儿,不见他留,心里窒痛,再待不下去,扶着案桌起身,头晕目眩差点摔倒,被他扶住,心底便起了希冀。
他却只待她站好,便松了手,负去了身后。
她秉着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,轻声问,“若我不肯同高邵综在一处,情愿去死,那阿宴你愿意为了我,同他争一争么?”
陆宴平静道,“你不会为这等小事去死,莫要再诓骗我了。”
宋怜平复着呼吸,不再问了,缓步出了书房,在冷寂的阶前站了一会儿,先回寝房。
景策进了书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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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见好友看着外头枯叶,面容灰败,沉默片刻后,开口道,“她若随定北王走,必定千恩万宠,舍定北王选你,便可说明她对你的情意。”
他清楚,好友实则最不耐争权夺利,江淮起势,一是为陷入水深火热的盐农百姓,二是为有一片吏治清明的天地,平津侯夫人所经历的黑暗,能在他的羽翼下驱散阴霾。
却不想她胆大妄为,搅动天下风云,江淮受其裹挟,主战的文臣武将虽未拥她为主,却已暗自期许她能劝说好友渡江征伐。
几日来江淮府上下亦是波诡云谲,人心浮动。
景策神色复杂,“若说她对你有情意,却屡屡违背你的意愿,将你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,若说没有,却又肯舍下君后之位。”
陆宴神色淡淡,她对谁都没有情意,她根本不屑做什么君后,她想要的是自由选择的权利,跟了高邵综,便不可能了。
为此虽死无惧。
他不比高兰玠好多少,待有一日,或许就是明日,她驱使不动江淮兵,她趁他睡梦,一刀了结他也未可知。
只以她的聪明才智,必定做得周全,或是借由伤势,给他下了药,他重病昏迷,她以兵战夺得邹审慎等人人心,蓄积势力,他躺在床榻上,做一个她可随意操控的活死人。
便不如落崖时死在江里,虽不免被她嗤笑一声愚不可及,到底成了她心底一粒沙,永远活在她心底,时间越久,越珍贵。
景策叫他眉宇间自厌郁色惊到,“清源阁有新酒到,我陪你去尝尝罢。”
陆宴墨眉间郁色更甚,“天色晚了,歇息罢。”
景策知他酒色不沾,便不再劝了。
几人读书时同出一门,回京时曾立誓,若出世,游遍山川湖海,若入世,便做为民请命的好官,如今誓言已破,景策忽而开口,“江淮不乏好战者,天下事纷纷扰扰,不若我们辞官,自此游历三山五岳,乐游山水,岂不比在此劳心劳力强。”
陆宴眉心微松,未言语,只道,“天晚了,回去罢。”
景策知缘由,劝不动,也不再劝,先离开了。
天光从暗淡至昏黑,千柏进书房点了灯,看大人独一人坐在案桌前,墨渍干透,文书一动也未动,便知两人起了争执,拨了拨灯芯问,“大人可要歇在书房。”
陆宴起身,回寝房,她已歇下,留出半边床榻。
昏暗的灯火里可见她眼睫凝结着水汽,陆宴冷呵,“既然杀了,便无需心生愧疚,若会心生愧疚,便不要下杀手,立在高位,噩梦连连,你情愿这样过一辈子么?”
宋怜睁开眼,泪水迎睫,他连声恶语,她亦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心挂怀,他厌恶她的做派,回来歇息,定是担心她夜里噩梦。
宋怜支起些身体,给他铺开床褥,躺下后默不作声望着床帐顶,他或许忘了,她有一手足够以假乱真的笔迹和画艺,仿制出信令和兵符并不难。
宋怜睁着眼睛到天亮,天明去了书房,准备好信令兵符,耐心等了几日,到信王诞辰,他去东都觐见,她拿着信令兵符,去秦老将军府。
她用从龙之功,定能说服大半兵将,且她手里拿着兵符信令,便是事后追责,也只会怪在她这个罪魁祸首身上,调动兵马攻打徐州不是问题。
宋怜隔着一条街看着远处的将军府,因着要渡江攻打石羊,官吏脚步匆忙,埋头进进出出,定在明日开拔北上。
宋怜立在街角,迟迟挪不动脚步,天黑时折回郡守令府,仿制的兵符和信令放进炭盆里,燃烧殆尽,一起烧了的,还有她写下的,那封一直没有送出去的婚书。
她难得没有埋在政务堆里,在府里闲逛,把这一座宅院每一个角落都看遍,到听百灵来回说他回来了,便去书房寻他。
他因伤清减了许多,堆积的政务繁忙,想必一路上也未得歇息,霞举烨然的眉目间带着些许倦怠,大约也为她的事头疼。
宋怜在他面前坐下,轻声说,“阿宴,
我想走了。”
第85章 是谁暴雨。
蜀中的冬日比庐陵暖和,只天被刺骨的冷风吹得阴沉,乌云密布压在低空。
纸扎铺开在狭窄偏僻的街巷,马车只能到正街,清碧掀了车帘,轻声回禀,“纸花铺是凶肆,好似要下雨了,夫人在马车里等等,奴婢去买罢。”
街市上商贩慌忙又利落地收拾着摊铺,行人匆匆赶路,宋怜带上幕离,“一起去罢。”
这是要亲自挑了,清碧应是,取了伞带上,车夫老丁靠边寻了家茶肆,一边看顾马车,一边听起评书来。
广汉郡守令应章领驻军五千,并未反叛,说书先生依旧自称为大周人,讲的是天下大势,吸引了许多学子驻足聆听。
“这定北王、勇安侯原是国公府两位公子,落鱼山大火一烧,双双罹难,两人身后无嗣,高氏一族竟寻不出一个旁亲,北疆分崩,定北王麾下武将刘武、陈同、卢武伦戍守恒州幽燕之地,依旧称北疆,宋宏德占据肆州、并州,自立为宋王,广威将军蒋盛自称前朝蒋氏玄孙,盘踞汴、徐、冀三地,称后梁王。”
“加上那些个已经被高家军收编、又叛出的各州残军,已成气候的,统共十二国,不可谓不是风云变幻,祸兮旦福也。”
“依我看恐怕还不止罢,刘武陈同那几位老将不愿叛主,恒州府一切照旧,只是主公已死,国不可一日无主,不生变那是不可能的,就不知最后是哪位将军当家做主了。”
“落鱼山是庐陵的地界,听闻那平津侯夫人宋氏也在青霭山附近,这件事要说与那宋氏女无关,在下是不信的,属实毒妇。”
“可不是么?”有人扼腕叹息,“都说红颜祸水,诚不欺我也,一代英主,中道崩殂——”
“也未必不是好事,如此一来,我大周平叛复国有望。”
有一文士插嘴,“正是,虽说这蒋盛,宋宏德不是梁掾郭艾之辈,但少了定北王,也就散成了一盘散沙,没了定北王,将来还不知如何呢。”
如今的天子再无天威,士人学子、能人异士为一展宏图,四处奔走,酒楼茶肆议论兵事朝政已成浪潮。
说到义愤处,拍桌摔碗也是有的。
清碧听不明白,只知道逃亡路上跟着夫人来了广汉,果然一路安全,四个月了,蜀地没有兵乱,夫人帮衬着爹娘置办了些田地,便在这儿安了家了。
她小心护着夫人往街巷里走,进了纸扎铺,从夫人要的香纸份例,猜出被祭礼的人当是夫人的夫君。
从三日前起,府里的仆从便放了告归,夫人则斋戒荤腥,着素服,今日晨起焚香沐浴,一直都在准备祭礼。
云府资财不菲,比她后来一些的清茶好奇夫人夫家的来历,常常问她,她珍惜现在的日子,夫人没说,她便也从不敢打听,只和左邻右舍一样,知道是京城逃难来的富商遗孀。
挑选完燃香纸钱,天上已经落下雨滴,待两人疾步回了马车,转眼成了瓢泼的大雨,老丁放下车檐挡板,雨淋不着他,便也不妨碍赶车。
宋怜用扎纸叠着元宝,吩咐老丁,“雨下得太大,先去浔阳街的铺子看看,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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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城郊。”
老丁头应了声哎,驾着马车往浔阳街去,浔阳街尽头是孔府书院,半个蜀中的学子都在这儿进学,巡看完铺子,赶巧碰上傍晚书院下学,又是大雨,不少仆从车马来接,浔阳街便拥挤了。
云府是外来户,平素夫人叮嘱凡事谦恭避让,不用吩咐,老丁架着马车避让一旁,让那些个接学子下学的车马先走。
他年纪大,眼神却好,远远看见书院门口的少年郎,呀了一声,“那不是萧小郎君么,夫人——”
清碧掀了车帘,宋怜抬眼去看。
孔府书院百年承学,成年累月浸润书墨,青砖红瓦透出古朴典雅,十六七岁的少年着书院青袍儒衫,濛濛雨幕中,两侧同窗急匆匆跑过,他缓步慢行,那眉目生得钟灵毓秀,烟雨朦胧里,反而有种水墨画里朝霞红梅的秀美静谧。
是个无需丹朱点染,貌比潘安的俊秀少年。
人缘也极好,总也有人呼唤他一道走的,他都笑着摆摆手谢绝了,偶尔帮人捡掉在地上的文书。
清碧放下车帘,抿唇笑,“想来小郎君又将伞借给同窗了,亏得赶上铺子修缮屋顶,夫人来视看,否则小郎君不是要淋着雨归家了。”
这位萧小郎君清碧是熟悉的,是夫人的远亲,唤夫人一声姨母,寄住在云府,安顿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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