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,他才提步随着高峻入府,高府的家仆吓得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。
高峻本还怕着染了水汽,再渡给李玥和孩子,事已至此,顾不得多想,他大步上前,接过家仆手中的伞,举在他头顶上:“九如,进屋说。”
家仆备好热水,奉上热茶,站在檐下听候吩咐。
高峻口无遮拦地劝慰他:“九如,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,若是寻不到她就算了吧,四年了,指不定人家已再嫁他人了,你也不好去打扰人家,看开点。”
忽而一记眼刀向他甩来,对上谢珩的深眸,他脊背登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,他们相识多年,谢珩一向待人有礼,哪怕他幼时缠着他去玩耍,哪怕被逼得急了,话语间带着冷意,却从未对他真动过气。
他从未见过谢珩如此。
甚至从谢珩的眼眸中,第一次感觉到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意。
高峻将唇抿住,呼吸都滞塞了,不敢再多说一句,他努力控制着手,尽量不抖,将茶盏推到谢珩面前:“先喝点热茶,要不你先换下身上的衣袍?”
“好,高兄等我片刻。”谢珩转身去了隔壁厢房沐洗。
谢珩从前虽然少言,哪怕身负铁甲手持利剑,但骨子里的气质仍是矜贵清雅的,全然不似今日一般,活像从暗夜中走出的修罗般。
高峻坐立不安,又不敢轻易离开。
今晨谢珩与景明帝在御书房争执一事,傍晚时分,已从宫内传至宫外,高峻知他不易,本是为着谋一个婚事,四年光景,若是最终落了一场空,谢珩难免不痛快。
但先不论此能否得圣上下旨和谢家夫人允准,就是沈昭这人,他们至今都寻到她。
拿不准谢珩下步到底作何打算,高峻独自在房中喝茶等他出来。
未久,谢珩换好衣衫走出,却避开高家家仆,俯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。
“不行!”高峻严词拒绝他,见谢珩面色始终阴沉,他又不好激他太过,劝道,“此前,我浪荡无羁时,你劝慰我的话,你都忘了么,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,
九如,你并非这样的人,莫要因这一时打击,走上歧路,
何况,我已有妻女,就是你真想去,我也不能奉陪啊!我夫人还等我回房呢。”
谢珩无意同他多费口舌:“你说还是不说?若你不说,我自有其他法子去打听。”
高峻生怕这祖宗闹出大事,见他起身要走,忙拉住他的手:“好好好,我说,这长安城最有名的妓院就是燕春院,不过你要的那种我真不知道,你不若去问问燕春院的鸨母。”
“多谢。”谢珩告辞,拿了靠着屋檐下的伞,又急匆匆踏入雨夜。
高峻望着远处他的虚影,连连摇头叹气,往日最是端方自持的人,怎的他现在却愈发琢磨不透他了。
第56章
翌日,风朗气清,空中朵朵白云相依,泥土中蕴着雨后的清新,将昨夜的爱恨纠缠深埋。
沈昭支起窗户,后院被大雨洗刷一新,不曾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。
仿佛是一场梦。
直到她清洗衣裙时,肩袖处被拉扯撕裂的断线,仍让她慌了心神。
四年未见,他高壮了许多,四年沙场征战将他的磨得更具棱角。昔日的玉面少年郎,经风沙噬去了眼底的温润,徒留两道淬着寒星的目光。
沙场磨人,连他身上的沉香气都化作了血染寒铁的气息,让她再寻不到旧时痕迹。
她眼底泛起一层湿意,渐渐模糊了视线,只要平安归来就好。
————
“你若再是如此,我们便报官了!”雅茗茶铺前,众人乱作一团,一个男子被店里的几个伙计围在中间。
“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,我是你们的东家,夏目是我媳妇!”惊云无赖般地站在门口,嗓门高的震天。
当年的案子因没有他杀人的确凿证据,最后只以擅闯私宅,窃取他人财物罪名将他关了两年多,他出狱后,丢了差事又寻不到夏目,手里的那点钱被他大手大脚地挥霍无几。
直到听闻长安城开了新的茶铺,为吸引新客,开业当日,饮茶分文不取,他赶去凑热闹,却一眼认出了夏目。
自此,他每隔几日便总来茶铺骚扰,这也是为何再开第二个茶铺时,夏目提议寻一个男子出任掌柜的,概因她实在无暇分身,沈昭又不便露面。
他们不是没报过官,可毕竟惊云坐牢时,他们无法和离,待他出狱后,惊云眼见她成了长安城最大铺子的掌柜的,又不舍放下她,自然不愿同她分开。
在长安,妻子若犯七出之条,丈夫可通过官府诉讼离婚,但若妻子想借助官府途径,并不容易,需得丈夫犯“义绝”之罪,即丈夫殴打、杀害妻子及其亲属,或妻子与亲属通奸时,方可诉到衙门。①
惊云虽无赖,且亦会钻空子,官府来时,只道是家事,不愿多管,劝了几句便走了,他更无法无天。
蓁蓁正在后院外,听到动静,小手抓开帷帘,夏目忙上前将她抱起,捂着她的眼睛:“乖,去后面玩。”
惊云仗着有功夫在身,脚尖点地,穿过人群,一把拉着夏目:“你这个臭婆娘,老子自己的孩子你都不让见,你多恨的心。”说着便上去抢蓁蓁。
蓁蓁被他吓得嗷嗷大哭,小手用力推他:“你不是我爹爹,你是坏人,你放开我阿娘。”
自夏目从沈昭那知道前因后果,她便决意同惊云断个干净,他断不会让此杀人越货之人成为她孩子的爹,她大着肚子被他丢在客栈,若是没有沈昭帮衬,只怕她不会平安生下蓁蓁。
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,扰得店里的生意也干不下去了,店小二派人去寻柳宁,可他赶来仍需时间。
蓁蓁的哭闹声不止,惊云死拉着他们娘俩不放,场面僵持不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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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是他!他扰我店里的生意已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人群中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,百姓循声望去,几名官差持刀厉声呵止住看热闹的众人。
众人散开,方见沈昭着一身青白的间色裙,青丝以两支玉簪拢起,略施薄粉,淡扫蛾眉,似夏日里盛开的荷,清丽婉约。
面对着眼前一片狼藉,她却不疾不徐,步步生莲,明明是个娇俏的小娘子,却让人莫名心安。
官差上前,惊云不屑地嗤了一声。
夏目对她微微颔首,趁机抱着蓁蓁向后院跑,只留她一张一合的小手向她抓着,糯糯说:“要抱~”
沈昭带来的官差厉声道:“干什么的!”
“这是我自家买卖,我回来看我妻女,有何不可!”惊云嘴上不服。
沈昭上前一步:“官爷,此人在我这儿闹事不是一次两次了,我是本店掌柜,与这人并不相识,此事儿你们管还是不管?”
不少在此排队买茶的买主,等了半晌,有些还等着赶车,心中本就不快,叫嚷着:“这人一大早就来了,闹了半天,还让不让人安生了,官府不能只吃干饭,不干人事吧。”
“对啊!我作证!”
群情激奋,加之人证物证具在,几个官差上前反剪着惊云双手:“走,有什么事去县衙说吧。”
惊云再想挣脱,但念着他们人多势众,恶狠狠地咬着腮帮,剜了沈昭一眼,被架走了。
沈昭让店小二招待顾客,她处理完后去内院寻夏目,蓁蓁渐渐止了哭闹,缩在她娘亲怀中。
夏目满脸自责:“是我不好,耽误茶铺的生意了。”
沈昭同她坐于院中,为她斟了一杯茶:“怎么会,若不是你,雅茗茶铺不会干的如此好,莫让烂人影响了你。”
似是想到什么,夏目慌得站起:“你怎么来了,你不怕被他看见么?”
她们一早便约定夏目主外,沈昭在后,方便将沈昭隐藏起来,不被谢珩发现行踪。
既然谢珩能直上灵山寺后山寻到她,自是对她调查过一番,瞒是瞒不住了。
沈昭说:“我见过他了,今后不必再躲藏,总归我们各自互不打扰便是,雅茗茶铺还是由你作主,只是这无赖若是再来,我定不会绕他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,正说着,柳宁急匆匆赶到。
他先是帮着安抚好买主,又来了后院,见到沈昭,心中一时惊喜,直直地向她走来,走得步子都急了几分:“你下山了?”
他走近后,才将视线错开到夏目身上,微微颔首,夏目亦了然地笑笑。
沈昭:“嗯,以后我偶尔会下山看看,若春熙茶铺那还有事,你可先回,我在这多陪陪夏目。”
“无事。”柳宁回得干脆,他惯喜青色,今日仍是一身青绿色衣衫,倒同沈昭身上的花间裙,莫名相应。
记起昨日那男子,柳宁神色有些犹豫,支吾说:“昨日”他余光扫到夏目,不知该不该当她面说。
沈昭并不在意:“夏目不是外人,昨日发生何事?”
“昨日有名男子来茶铺,说是要见我们东家,我装作不知,他还拿剑相向,我怕出事,昨儿夜里上山寻你,可你不在。”
沈昭暗叹,谢珩本就有玲珑心思,缉拿凶犯都不在话下,他们相处日久,他又岂会猜想不到茶铺与她有关。
可未成想他竟这么快就找到她的落脚之所。
沈昭只道:“无妨,他以后应不会再来了,你没事吧,他可伤到你了?”
柳宁笑得灿然,坚定说:“无碍,他只是言辞威胁罢了,哪怕是真取了我的性命,你的事我也不会随意告诉旁人。”
夏目在旁听得津津有味,一副吃瓜模样,唇角都几欲裂到耳下,心里掂量,自己是不是该回避下。
柳宁却先一步起身:“你们姊妹俩聊吧,我再去前面看看。”
夏目笑着调侃道:“这柳掌柜人真不错,能顶事,自见了你,这目光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,反正你斩断旧缘了,不若考虑考虑他呀!”
沈昭掐她一下:“你瞧着确实不错,不若说与你呀。”
两个人互相打趣,夏目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,蓁蓁则在她怀中呼呼睡着了,夏目将蓁蓁抱进里屋。
沈昭又回了前堂去帮衬,柳宁踏实,虽然是春熙店铺掌柜的,但无论对顾客还是对店内的人都体贴有礼,不熟知内情的人,还真曾将夏目与柳宁视作一对,毕竟她们各管一个茶铺,又同属一家。
自昨日谢珩走后,柳宁便着人暗自打听过,得知那人是谢府的公子谢珩,上午还在街上受万人庆贺,下午便主动寻到他们铺子找人。
他虽不了解谢府当年之事,但依着谢珩昨日言行,他直觉便知他同沈昭一定关系匪浅。
正思索着,倒水的手一直僵持着,茶水淅淅沥沥一直未停,直到买主出声:“哎哎,你这人睡着了。”
柳宁慌神低头,桌上的茶水满溢,他慌似得那起桌上的抹布去擦,嘴上忙道:“对不住,是我一时大意。”
买主摆摆手,不耐地催他下去。
柳宁将桌案整理擦净后,抬眸却对上对面楼阁之上,昨日那对熟悉的眸子,他方才所想之人——谢珩。
他正站在高处,目不转睛地凝着柳宁,穿着一身荼白色衣袍,衣袂翻飞如雪,似一弯冷月,可周身的煞气却沉沉压下,连檐角的风铃都不敢摇曳。
“没事吧?”身后传来沈昭关切的声音。
柳宁忽地落下目光,转身挡在她面前,将她的视线堵个严严实实。
“嘶”地忍痛一声,旋即将手负于身后,欲盖弥彰道:“无碍,不过烫到手罢了。”
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,店小二们各有各的差事。
沈昭取了柜子里的药匣,同他找了个角落相对坐下:“给我看看。”
沈昭未尝不知柳宁对她的心意,饶是夏目都在旁添一把火,意无意给他们二人独处的空间,
但他既没明说,她亦不能直接将人拒了,虽然多次明里暗里委婉同他表达过,她的心思只在茶铺之上,只盼着能开更多的茶铺,寄希望他能听出其中曲折。
她一直刻意同他保持分寸,此刻才恍然觉得,初入府时,谢珩避她三舍,顾惜她的名声,确是君子所为。
柳宁手上一片红肿,沈昭为他简单敷上药膏后,收起药匣,柳宁连声谢过,刚欲起身,却脚步虚浮,向前栽去。
沈昭忙出手接住他,不得以扶着他的胳膊:“柳宁,若是身子不适,你回去休息几日吧。”
柳宁轻摇着头:“可能是暑气太盛罢,我稍作休息便可。”他微微歪着身子,靠在沈昭肩侧,唇角却扬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。
毕竟是身体有恙,沈昭顾不得多想,将他扶去后院阴凉处。
高台之上,望着两人紧紧依靠的身影,谢珩手中杯盏被狠狠捏碎,指尖被划破的血,一滴滴落在浸着茶渍的碎瓷上。
茶色与血色交融,一片狼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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