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还不是没讨着好!反倒她借了那个老道的光,竟能让皇帝准许他这个朝廷命官给她当小厮差使。
“她都为了你在我身上下了那种毒咒,还不算吗?”他哂笑着捂住心口,眼中的怨怼之色一晃而过。
薛鸣玉却直对他笑,似乎在瞧一个稀罕的蠢货。
“难怪你这样的出身临了却混成这么个落魄样。她说这毒咒只是用来为我束缚你的,只会杀你一人,你就信了?”
“当时我疼得要死要活,还能有假?”他说,“不杀我,总不能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你。”他不觉冷笑起来,语气也格外重,像在与她置气。
然而他话音落下,却久久不见她反驳,他不禁心中一跳。
陆植缓缓抬头看去,恰好见到她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,像面镜子,反射出两张晦涩幽暗的人像。那像竟是他自己,他慢慢抚上自己的脸,恍惚不已。
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?
“你也想到了,是不是?”
她望向他的眼神难得的愉悦。
36三十六朵菟丝花
◎……◎
影子离开原身就不能独活,反言之,一个人没有了影子还能是人吗?
薛鸣玉始终对屠善抱有戒心。只是屠善向来武断,她便是说否,也不过是屠善耳边的一阵风,吹过也就仅仅是吹过,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能留下。
诚然她回来后也试图找过翠微山的师长们帮忙相看,结果却无一人能辨识出这是什么咒,毋庸说替她二人解开。这来历不明的毒咒就像一把横于她颈侧的刀,不知何时会削掉她的脑袋。
一种无声无息却又只她与屠善彼此间心知肚明的威胁。
若非如此,薛鸣玉也不至于对一个陆植无从下手。杀了他倒是省事,可万一她也一起丢了性命岂不是太冤枉?她是无所谓死的,但这样的死法实在令人不悦。
“她不是多此一举的人。若是为我出口恶气,把你留在她眼皮底下折磨,或是一刀将你杀了,才是她的作风。”薛鸣玉说,“这些年不见面,一见面就为我排忧解难,真不像她。”
“她从来不懂慈爱,更不会护短。”
陆植:“我如何清楚你们之间的是非?你与她是旧相识,没准她只是念旧情呢?”
薛鸣玉:“你给皇帝做狗,还与他是血亲,都没能让他念旧情从屠善手中保下你。怎么轮到屠善,就指望她更通人情呢?是因为皇帝终究是皇帝,屠善眼下还只是个皇帝身边的红人吗?”
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了。
被皇帝轻飘飘地丢给屠善,任她处置,这简直成了他一块心病。
“其实你该庆幸的,像你这样软弱的人,要是生在襄州寻常百姓家,说不定几年前天灾人祸不断的时候就死了,和那些你瞧不上的人一同被抛进深坑里被火烧了,连尸骨都不能留下。”
薛鸣低着头,想了一会儿又道:“不过也不一定,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,你没准又不会这样软弱。”
她见陆植还意欲说些什么,挥了挥手要他打住,然后翻了个身含混不清道:“有什么明早再说。”
于是他只能生生把话再憋回嗓子里。方才被她两记耳光打得人都清醒了,这会儿渐渐寂静下来,他又慢慢泛起倦意,稀里糊涂睡了过去。
但毕竟是在山里,他睡得并不踏实,天尚未完全亮就模糊地睁开了眼。然而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洞中除了他,空无一人时,不觉一惊。
陆植强作镇定地叫她的名字,却没人应答。
他顿时心乱不已,疑心她半夜后悔多了他这么个累赘,故意将他独自落下。经不得多想,他立即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山壁往外走,竟隐约看见一道影子,远远地向他招手。
她没走。他不觉松了一口气。
“雪何时停的?”他问,“外面这么黑,你怎么敢跑——”
陆植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。
他刹那间僵在了原地,而后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。
一头黑熊直立在不远处的前方。
他将才看见的不是薛鸣玉,是诱他深入的野兽。
黑熊蓄势待发着扑过来的瞬间,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,以至于他根本无从反抗,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双腿立马往回逃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熊爪挥来——
却猛然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利箭穿透。
而后数支飞箭如雨般唰唰钉入它的头颅与躯干。
这些箭矢都淬了火,一经射中则霎时燎起熊熊烈火,简直要把它这身皮子都给烧烂了,烧穿了。它似乎有几分灵智,愤怒地低吼起来而后四肢着地,飞快地赶去找水源。
陆植仍然一动不动地立着。
他恍惚地望向对面——
薛鸣玉仍旧持着弓,而她的下一支箭就不偏不倚正对准了他。漆黑的一点,就像她的第三只眼睛。他忽然不可抑止地记起当初在桐州也是这样一支箭,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脏。
陆植倏然停止了呼吸。
寒风呼啸中,只听得嗖的一声,那箭便破开了几乎冻结的空气,径直擦过他的头颅,穿耳而过。他脸颊立时爆开一道长且深的血痕,贯穿了他半张脸直到耳后,火辣辣的,烧得慌。
手哆嗦着摸上耳朵,湿漉漉的,都是血。
陆植迟钝地哈出一团雾气,像一滩泥水慢慢地、慢慢地淌到了地面。他跪坐着把手按在心口,虽然微弱,但一下又一下的跳动清晰地向他重复一个事实。
他没有死。
他没有死。
他怔怔地抬头仰望着她,忽然就滴下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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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鸣玉斜睨着他,不疾不徐地将弓重又收好,然后缓步而至。
“再惹是生非,就不是只有脸毁了,”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猩红的血肉里,将他的伤口挖得更深了,以至于鲜血直流,“下一回,就是这里。”
她的手逐渐下移,而后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。
陆植下意识痛苦地干呕,他模糊地注视着她冷酷漠然的面孔,却发不出声也无法点头,最后只能艰难地慢慢眨了一下眼睛,以作回应。
薛鸣玉没有立即放开他,直到眼看着他渐渐两眼翻白,似乎下一瞬就要不行了,她才不紧不慢丢开手,任由他瘫软在地。
“现在,跟我回去。”
她用力踹了他的膝盖一脚,又疼得他冷汗直流。然后命令道:“既然你当初仗着一双腿会跑,这会儿也别指望我扶你。”
“走不动,爬也得给我爬回去。”
……
陆植吃了教训终于变得老实,甚至有些奇怪。总是时刻留意着她,但凡她稍微走远些,他都要一瘸一拐地追出来,白着脸急促地求她别丢下他。
薛鸣玉不由想道,早知道打一顿就有用,她就不该拖到现在才动手。都说因材施教,原来不止对学生,对不听话的狗也是一样。
譬如卫莲舟,向来是别人越强硬,他便要比别人更为强硬;别人若软和,他则比泥人还要好捏几分。和他呆久了,她都险些忘却自己从前是如何对付那些个小人的。
而陆植就不是君子,他是个小人。
不时常给他一巴掌,只一味地喂红枣,听之任之,到头来只会叫他愈发不逊。
薛鸣玉心念一转,又垂眼俯视着脚边的陆植。他正面色平静地屈膝烧着炭火,见她看去,还仰面对她露出了苍白的笑容。
“你刚才说你知道萧青雨的降生地?”她审视着他。
“是,”他微微颔首,“外头传闻的龙脉其实就是皇陵那一片,谓之龙脉除了是皇帝自己给脸上贴金,据我所知,也确实有所谓的龙气。龙气随龙脉绵延数里,是一朝之根本,倘若断尽,即预示着不久之后便要新朝换旧朝。”
“而本朝的龙气如今早已为南岳真人用阵法汇聚于一地。气聚则神凝,这才使得只在封神简记和志怪中出现的龙会真正降世。”
“阵法在何处?”
“就在高祖皇帝的墓穴之中,”他有条不紊地叙述道,“数年前,龙脉忽然断开,南岳真人查探后立即禀报当今圣上说是有真龙降世。圣上故派我并几个心腹前去助她一臂之力。结果去早了,龙尚未孵化成形。”
“我们苦等数日,而她也为防不测,在剑川附近设下了天罗地网。但仍旧被一群修士所攻破。这之后我就不知了。”
他停了一隙,观察着她的神态,似乎唯恐她惊怒。
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:“只听闻她与那群人斗法,原本都要赢了,却因几个道行高深的修士为阻拦她不惜自毁身亡而元魂受损。龙为修士所窃取,她也不得不闭关多年疗伤。”
薛鸣玉垂下眼睑,沉思了许久。
半晌,连炭火都烧停了,陆植赶忙添上,又将窗子推开一隙好散散烟火气。倏尔他忽然听她问道:“倘若我要去,如何能避开屠善?”
“要是先前,我也没辙。南岳真人的本领高深莫测,即便我对龙脉再为熟悉,也不能瞒过她的眼。”见她眉心蹙起,似有不快,他当即话锋一转,又道,“但眼下却是个难得的好时机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在她闭关以前,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不在瀛州。”
薛鸣玉:“那她去哪?”
“在陵山。”
“陵山有谁在?”她拧起眉思忖道。
陆植充满歉意地低声道:“不知。这在从前不是没人打听过,可打听过的人都……”他投来一个隐晦的眼神,“……死了。”
“无一例外。”他说。
薛鸣玉不觉更以为稀奇了,“你们圣上也不曾问过?”
“圣上从不过问真人的私事。”
“他倒是惜命。”她轻哼一声。
薛鸣玉把玩着手上的玉牌,过了会儿还是传讯给了萧青雨,问他何时归来。可过了几个时辰他都不曾回复。就在她等得不耐烦打算再发一遍催问他时,门却猝然被推开。
萧青雨裹着一身风雪急匆匆地赶了回来。
他的睫毛都落了雪,一眨眼便窸窸窣窣抖着雪渣,盐粒似的。他的手还是冰的,冻得指骨白里透红。“出了何事?”他嘴里呼出雾来。
“你事情办完了没有?”薛鸣玉不答反问。
他一愣,又说:“本来也办得差不多了,只是回来的路上不好走,耽搁了一会。我是趁着没什么人用妖身飞回来的。”
“你变成了龙?”薛鸣玉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,难怪里面隐约流出金色。大概是刚变回来,维持人身的法术还不大稳定。
萧青雨似乎被她的惊讶弄得赧然,“我下山后你一直没找我,刚才突然问我,我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。”
她笑了一下,“这样说也不错。”
薛鸣玉拍了下身旁的空位要他坐下,然后斟酌着把陆植的话挑挑拣拣地告诉了他。她这厢说完,那厢又问:“我见到你的那年,难道就是你降世的年份?”
萧青雨正思索着,听她问便摇了摇头:“不是,在此之前师尊带着我在外躲了好一阵子,大约有一年半之久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薛鸣玉盘算着自己刚出瀛州,眼下又回去难免会引起屠善的不快与警觉。可如若真像陆植所言,屠善此刻不在剑川,而是去了陵山。那她就不能不冒险一回。
须知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
渐渐地她心里已有了成算,她要去剑川。
既然要去,那就不能拖延,办事嘛,尤其是要紧事,总是越拖越难行,末了反倒成了烫手山芋,丢也丢不掉。薛鸣玉向来是个果断的性子,她说去,那就是翌日一早便去。
临走前,萧青雨皱眉盯着多出来的一人,“还要带上他?万一他坏了事怎么办?”
“不带他,谁为我们引路?”薛鸣玉轻飘飘地扫了陆植一眼,倏然和煦地笑起来,“你不会骗我的,对吗?”
陆植当即呼吸不顺畅起来。
他如今全然受不得她的恐吓,但凡她眼神或是语气略重些,他便有如回到那日命悬一线之时。“我没有骗你,”他努力平复着呼吸,而后脸色虚白地恳求她,“别丢下我。”
“我有用的。”
“我信你,”薛鸣玉微微笑着,“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。”
……
一直到三人穿过弯弯绕绕的暗道和密室,从剑川拐进了陵墓,薛鸣玉仍旧感觉不可思议,简直顺利得过分了。除了最开始有几个守卫轮值,竟不曾遇见一个拦路虎。
而听那些守卫交谈,屠善也确实时隔数年,又去了陵山。
暗道越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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