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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50-60(第2页/共5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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饶,臣多少还是有些不舍。”

    冯初眺着窗外缸中新养的荷花,“阿娘、阿耶年岁已然不小,尤其阿娘近来总染上风寒这般小病,臣忧心。”

    “哀家错怪你了。”

    冯芷君对亲缘很是复杂,深宫掖庭一步步走向台前,先祖的追封、家族的荣耀,几乎是她一人之功。

    家中对她,从前无能为力,给不了她慰藉。当她被册封为后,依旧是倚仗她。

    她不需要亲情,但多少会怅然。

    “再过段日子吧,你骤然离去,哀家也很难办。”

    冯初在朝中身兼数个虚职实职,纵然是要外任,也不好这般一走了之。

    “明年明年秋季,待秋收时节过了,改为洛州刺史,你再去洛阳上任。”

    安昌殿殿后的佛堂倏然撞起了钟。

    “诺。”

    至此,大势已定。

    冯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,踩在涧底,踏实,空荡。

    燥热的阳光照在宫道上,反出的光泛着白。

    她贴着墙根阴影朝宫外走去,步履匆匆,她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。

    怕什么,来什么。

    “郡公,陛下召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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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紫乌早早地得了拓跋聿的令,在冯初出宫的路上截住了她。

    凭倚酥山开贝叶,谒语总难渡人情。

    拓跋聿令宫人搬近了冰鉴,寒气袭人,她穿着件单衣,手里翻动着外邦番僧带来的贝叶经。

    冯初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当心着凉。

    “郡公来了,”她抬眼,招招手,“天竺传来的佛经,朕新得的,你过来同朕一齐看看。”

    冯初立在原地,没有动。

    周遭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将殿门掩上,外头燥热的阳光虚虚实实,在殿中纷扬起尘埃。

    见冯初半晌不动,拓跋聿垂眉,开口道:

    “罗什临终有言:因法相遇,殊未尽伊心,方复后世,恻怆何言。”

    她合上贝叶经,终将目光转向她,“临别有际,相会无期,冯初,你就没什么要同朕说的么?”

    拓跋聿拿到她自请外任的奏疏,滔天怒火险些将她湮灭。

    恍觉自己已经许久、许久都不曾同阿耆尼好好说话。

    在离别面前,似乎许多过往不愉都变得稀薄。

    “”

    冯初无言,半晌,“臣请陛下好好保养身体,勿要贪凉,夏暑冬寒,均能安康而度。”

    拓跋聿等了她这么久,说的不过是寻常不痛不痒的话语。

    积压已久的怨气,急色冲冲,来到冯初面前。

    “安康而度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冯初低沉应道,不知何时,拓跋聿的眉眼已然与她平齐,不再是她护着的那只雏鸟了。

    她要高飞也好,要反身啄她也罢,由她去罢。

    “陛下长大了,臣也放心了。”冯初温柔地朝她笑笑,或许是敲定了主意的人,总带着一股子决绝。

    “你、你”

    拓跋聿觉得眼前人着实生恼,“好、好”

    自己又气着她了。

    冯初有些内疚,莫要怨她,莫要因她生气。

    她们的关系,不该如此紊乱的。

    “昨日!”青葱的少女恨声,将冯初拉回了思绪,“昨日,你没有躲开。”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她已经甚少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了。

    落入涧底,也不是出路,涧底有火在烧。

    “陛下在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拓跋聿朝她逼近了一步,冯初不由得朝后退却──她竟有些怕了。

    “不许退!”

    她伸手扣紧她的腰身,冯初一惊,抵住她肩头,“看着朕。”

    “陛、陛下在胡说些什么,行事如此孟浪、焉有一国之君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说了,朕是一国之君。”她甚至下一刻就恨不得朝她诉尽心语,为何一国之君,事事皆不如她意。

    “你也说了,朕的诏命,你莫敢不从!”

    拓跋聿脑内一热,贴上她的脖颈,突如其来的热意,旋即传来刺痛,冯初连忙去推她。

    素日能弯弓搭箭的手此时却怎么也推不开眼前人,语调急中含羞:“此、此乃乱诏!臣不奉唔──”

    拓跋聿扣住她的腰,一手护住她的后脑,唇齿相依。

    冯初抵在她肩头的手渐渐变为了攥紧她的衣裳。

    唇畔传来细细密密的啃咬,不疼,直逼得人眼眶蓄泪。

    “你一直都在欺朕。”

    拓跋聿在她几欲窒息的时候,终于松开了她的唇,甫一开口就染上了哭腔。

    冯初五味杂陈,手却不自觉地将人拥入怀中。

    明明自己在她这吃了这么多苦头。

    心软总来的没甚道理。

    “你、你,你凭什么一意孤行抗旨不遵!”

    眼下的拓跋聿确是无状了,她顾不得许多,唯凭着一腔本能做事,“不就是个吻么!”

    冯初听得耳热,要撤开手,拓跋聿扣她更紧,见她要推却,想也不想,又一口咬在她脖颈处。

    冯初打了个颤,想推开,却害怕伤到她。

    她咬得其实并不重,冯初却实在难为情,强压下身体的惨沸,“陛下荒唐够了,也该放开臣了。”

    拓跋聿没有说话,只是一昧锢着她。

    外头的光透过云母片,照见殿中飞舞的细尘。

    这事情着实太荒唐,而自己居然在陪着她荒唐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冯初依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踏实,好似短暂地自那些纠纷当中得到了片刻的喘息。

    其实有很多借口和解释能用来搪塞拓跋聿,就像她搪塞姑母那般,然而同她稀里糊涂纠葛了半天,她半句都没想起说出口。

    或许是不愿搪塞,又或许是她们彼此对缘由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心底难得升起了一丝疑虑——她这样离开平城,当真是对的么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荒唐。

    拓跋聿其实也是知道自己此举甚是荒唐。

    她无法像从前那样坦诚地爱慕着她,于是词不达意、口不择言,临了将怨怼抛给冯初,自己亦别扭至此,讨不了好。

    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,就这样拥着,暗地里惜这片刻心宁。

    “臣没有抗旨不遵。”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冯初才轻声在她耳边细语,似是担心拓跋聿再有所激切,冯初没有松开手,另一只手还在她的背后轻抚,像是从前亲密时那般哄她。

    她确是没有抗旨不遵,毕竟拓跋聿的确没有下诏说不许她离开平城。

    “臣臣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。”

    埋在她肩头的人闻言错愕,抬起头,看向她,撞见风雨飘摇的火莲。

    冯初,也会有脆弱彷徨的时刻么?

    她竟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做过火了,没来由地,她垂下头,鼻尖蹭了蹭冯初的肩窝,细嗅着她身上的檀香。

    冯初有些不自在,倒也没有制止她。

    “臣,不知道该如何同陛下相处,更不知如何消去陛下心中怨怼。”轻声细语徘徊在拓跋聿耳畔,“亦不敢为佞幸,殆害陛下,任陛下青史中徒留荒唐之名。”

    “自请去洛阳,并非全然是昨日车中荒诞迷心,臣惶恐,这几年来,无有寸进,深陷迷惘,不能且不该再留在陛下身侧。”

    冯初说完这些,深深地叹了口气,道:

    “陛下,抬头。”

    拓跋聿闻言遂她,多少年过去,她看向她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。

    许多纠结万千的事情似乎有了解开的苗头。

    她看见冯初的眸子里的温柔一直包裹着她。

    她忍她,纵她,并不全是出于愧疚,一如当年陪她、护她,也不全是为了前程。

    她们的相遇相知乃至相亲,并无许多编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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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眼前人轻轻踮起脚尖,在拓跋聿的眉心上烙下一吻,熨烫魂魄。

    朱唇轻张,她说:

    愿陛下远离伤痛,苦厄皆散,毋染尘埃。

    【作者有话说】

    [吃瓜]看看有多少小可爱赌错了[狗头]

    这一章的情绪转换其实要结合时代背景来看,说白了就是那时候太容易噶,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最后一面,拓跋聿怕了,所以对着冯初念了鸠摩罗什对弟子的遗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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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3章 踏云

    ◎丹心岂惧谤雀,微命亦铸坤乾!◎

    “我猎到的狐子皮要给阿娘做大氅!阿耶,你听见没有!”

    “听见了、听见了,给给给,都给你阿娘做大氅。”拓跋驰不轻不重地捏着锁儿的脸,不厌其烦地叮嘱:“你也得答应阿耶,到了平城,好好听你阿娘的话,照顾你阿娘,还有——”

    “待人以礼,恪守本分。”锁儿朝拓跋驰吐了吐舌头,“平城规矩真多。”

    拓跋驰揉了揉她的脑袋,可不是规矩多么,不光规矩多,明枪暗箭也多。

    “等你回来,阿耶叫阿九给你烤羊羔子吃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“她年纪还小,你少哄她吃这些热气重的。”冯瑥不知何时自角门出来,手上还抱着两件外裳,将大的那件递给拓跋驰,亲手给锁儿换上小的。

    “刚跑完马,就带着锁儿在风口上站着,也不怕害她着了凉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夫人教训的是。”拓跋驰环住她腰,冯瑥靠在他肩头,“东西都收拾妥当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羌笛吹愁离人曲,殇殇关河秋;日暮故园家何有,西风鞍马瘦。

    “说来,这些日子锁儿习字,妾身理她练的字稿时,偶然瞥到一句。”

    冯瑥知他不舍,她不愿离别在即,总是哀哀,耳语于他:

    “休言女子无豪气,且看赤胆别云天。”

    拓跋驰暗暗抽了一口气,“她写的?”

    冯瑥颔首。

    “丹心岂惧谤雀,微命亦铸坤乾!”

    恍惚间淮北的大雪又落眼前,纷纷翩翩,有人孑立素天霜地,眼瞳比太行山的鹰隼还要锐利。

    真真折服了年少的拓跋驰。

    “你一定要带锁儿,去见见她。”

    冯瑥柔柔一笑,“这是自然。”

    夫妻二人谈话再轻,未料得到自家的女儿耳聪。

    锁儿忖道,常听得阿耶阿娘念叨这位素未谋面的姨母,小冯公天下传名,她倒要见一见,是真人杰,还是俗流庸物。

    无怪她有此念想,许多文人骚客编排出些取乐故事、民间歌舞,其中不乏女杰英娥,可听多了,锁儿发现那些‘才女、侠女’多不过是虚有其表。

    一身才气不思社稷,一身侠胆不恤黎庶,见到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郎君,就心甘情愿为人下,兢兢业业为起他的仕途名声来。

    不见风骨,徒有皮囊。

    空荡荡红粉骷髅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不怪她们,盖因将她们写出来的人,自己尚且被禁锢在君、父、族、家中,算不得个独立于世的人,这种人又怎么肯信女子可抛开这些,铮铮独行,傲然世间呢?

    平城,会是何种模样呢?

    秋来好风景,漫山澄明,山林纷染。

    油色朱络网车居中,前头若干侍从仪卫鼓吹,伞盖招云,队伍引向,身后则跟着提物的若干侍女,前后还各拨了数十骑兵护卫,刀饰金玉。

    王妃出行,声势浩大,沿途郡望官员负责接引。

    锁儿只觉得烦累。

    “阿娘,还有多久才能至平城啊。”车驾内,锁儿依着冯瑥,她身着鲜卑袍,面点胭脂,风貌饰金,富贵豪奢,她着实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虎牢沿官道北上,沿途的官道显然是提前有人清扫过,恰能跑马。

    她眼巴巴看着,却只能在这车驾当中憋闷。

    才不过两天,她就已经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“路上要走一个多月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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