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的行李俱拖到空地上,挨个用刀剑挑开锁,将箱笼挨个踹翻在地上,箱笼里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,看着甚为狼狈。
官兵手中明晃晃的尖刀将一家子老弱妇孺吓的不轻,搜查固然狼狈,可她们更怕苏轼在京中传来不好的消息,众人不敢这么想,心里又忍不住嘀咕,只一个劲儿的盼着老天开眼。
叔寄和六郎吓得抱头痛哭,任嬷嬷瘫坐在地上,用手拍地道:“毁了,毁了,郎君啊!”
王闰之脸色铁青的看着这群人搜检,脚底生不出一丝力气,圆娘走过去将叔寄和六郎拦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,辰哥儿挡在她的面前,少年单薄的身影此时像一座巍峨不倒的峰峦。
官兵们搜了半晌也没搜到什么“有用”的东西,领头的人问道:“苏轼交游广博,只有这些书信?”
辰哥儿肃然道:“一家子出门的行李还装不过来的,哪来的地方专门装书信?官长若行的快,此时去湖州旧馆兴许还能搜到些什么。”
领头的人冷眼打量了他一番,将手一挥,说道:“我们走!”
一行官兵迅速整队上马,跟随着领头之人回城,徒留满地狼藉。
朝云勉强支撑着和拂霜等人收拾行李,王闰之看着衣物、书籍凌乱不堪的摊在地上,跺了跺脚,崩溃的哭道:“作诗,作诗,天天作诗,作诗有何用?将一家老小吓个半死!”
天已经蒙蒙黑了,城门在官兵回城之后就重重关闭了。
王闰之将火折子丢在诗稿上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不如将这些字词一把火烧了去省心!”
橙色的火舌瞬间吞噬了纸张,辰哥儿顾不上别的,解了袍衫就奋力扑打,待火苗儿被扑灭之后,诗稿亦被烧的七七八八了。
他望着这些残篇,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迅速滑落,他俯身无声的收敛着这些诗稿,连烧的只剩半个残字的纸片都不放过。
圆娘叹了一口气,俯身与他一起收拾。
王闰之的乳母将她扶到一旁劝慰道:“夫人息怒,那帮子人不是没搜出什么来么,郎君平日里将这些诗稿看得跟眼珠子一样,你……又何必呢?”
王闰之大哭道:“非得叫人搜出什么来吗?今天你搜一遭,赶明儿他搜一遭,这日子还过不过了?”
朝云等人将行李重新归置妥帖后,她倒了一盏绿豆汤递给王闰之,亦站在她身旁轻声抚慰着。
砚青等人见进城无望,忙拔草平整土地搭帐篷,其他人在一旁生火烧水做饭。
辰哥儿坐在一棵大柳树下,抚摸着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诗稿,痛心不已。
圆娘挨着他坐下,撷下一片柳叶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,此刻静谧,每个人手中都有活计,没人说话,没人玩笑,亦没人笑话圆娘吹得不好听。
一曲罢,辰哥儿已经不哭了,圆娘轻启朱唇道:“往常,我们在漫山柳意中送走了很多人,也离开过很多地方,杨柳就是杨柳,在春天生发,夏天繁茂,秋天枯黄,冬天凋零,这是杨柳的四季,世间万事万物大抵如此,强留是留不住的。”
辰哥儿扭头,怔怔的看着她,眼神里有无限哀戚。
圆娘眨了眨眼睛,轻笑道:“如果这是命,那我偏偏不信命,这一箱子诗稿我俱背的滚瓜乱熟,放出来是掩人耳目的。阿娘这一闹正好,到时候世人皆知师父的诗稿被师娘焚了,也少了许多麻烦,师父那边会更安全的。”
辰哥儿被她三言两语劝好了,点了点头道:“你说的很有道理,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像梦一样,幸好有你在。”
圆娘摘了一片柳叶递给他道:“你竟也听得下去我吹柳叶,这个给你,给我洗洗耳朵。”
辰哥儿拈着柳叶,摇了摇头道:“哪里有这样说自己的?我觉得你很好,哪里都好。”
柳枝将月光分割成细细碎碎的模样,辰哥儿在柳色与月色中为她吹了一曲江南小调,有模有样。
他烦乱的心绪也在曲子中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王适王遹兄弟捉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,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圆娘在密州做的荷叶鸡来,俱都期期艾艾的看着她。
圆娘见众人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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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有心情想吃的,亦不扫兴,照着先前的方子将野鸡野兔处理了,埋在地下小火闷烧,肉脂的香气一股一股的往外钻,先淡后浓,连日奔波的人们在肉香中难得的放松片刻。
叔寄和六郎也不哭了,悄悄的跑了过来,围坐在圆娘身边怯声问道:“阿姊,是荷叶鸡吗?”
圆娘点了点头说道:“是荷叶鸡!”
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,乖乖巧巧的坐在圆娘身边,等待荷叶鸡出坑。
初秋的月色凉了,但荷叶鸡的味道依旧不减当年,辰哥儿将鸡腿掰了一个递给王闰之,又掰了一个递给圆娘,剩下两个鸡腿一个给两个弟弟分吃,一个给了王适。
王适推辞道:“这些日子你殚精竭虑,正好多补补。”
辰哥儿执意将其让给王适,王适推辞不过,只好受了。
辰哥儿将一只肥肥的兔腿分给宛娘,另一只肥肥的兔腿分给王遹,他自己亦掰了一只肥肥的兔腿。
川人喜食兔肉,二苏家中常吃,这也是宛娘最爱的。
大家每人都分到一块肉,鸡肉或兔肉,炙烤的香气扑鼻而来,令人食指大动,人们顾不得愁绪,只张口大块吃肉。
圆娘吃着吃着,忽然弯了弯唇,辰哥儿以为她对这次的荷叶鸡特别满意,又掰了一个翅根给她,还要再掰些什么,被圆娘拦住了,她摇了摇头道:“这些便够了。”
辰哥儿道:“每天吃得比猫儿都少,脸都不圆了。”
圆娘道:“已经吃很多了!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?”
“什么?”辰哥儿好奇问道。
“鸡兔同笼,数腿,判断鸡兔各有多少只?”圆娘笑道。
辰哥儿呼吸一凛,汗颜道:“我现在数得清鸡兔了!”
叔寄撇了撇嘴道:“可是我数不清啊!!”
辰哥儿摸了摸他的脑袋道:“没事儿,明天我教你。”
“那等我数清兔子和鸡后,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吗?”叔寄扑朔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仰头问道。
“嗯。”辰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叔寄顿时欢呼雀跃起来,大声道:“好耶,我现在就学,一晚上学会,那岂不是明天就可以见到爹爹了?”
“现在睡觉,不然长不高!”辰哥儿故意虎着脸说道。
叔寄和六郎的乳母已然在帐篷里铺好了被褥,领着两个小兄弟休息。
砚青等人忙活完之后,在远处的小溪旁净了手,回来分吃剩余的兔肉。
朝云不沾荤腥,拿着一个野果子在啃,圆娘劝道:“去往南都的旅途遥远,不吃些油水怎么行?别到时候师父出来了,你却倒下了,岂不让师父惦记心疼?”
朝云抿唇想了想,撕了一小块鸡胸肉慢慢吃下,向圆娘邀功道:“看,我吃了!”
圆娘点了点头,又塞给她半块锅盔,监督着她吃下,这才放心。
砚青、砚秋、春砚三人在围攻最后一只兔子,争夺激烈,战况惨不忍睹,一只完整的兔子瞬间被分吃殆尽,砚秋边吃边感叹道:“小娘子的手艺真是绝了,做什么吃的都有滋有味。”
圆娘笑道:“是大家捧场。”
春砚抚着撑得溜圆的肚子,说道:“大家俱去休息吧,今晚我守夜。”
砚青弹了他脑瓜壳一下,似笑非笑道:“可是撑得躺不下了?”
春砚尴尬的摸了摸头,笑道:“你不也是?!还笑话我呢?!”
于是,二人相伴守夜。
篝火堆一直烧着,发出噼啪的声响,更深露重,守夜的人围着火堆烤火,试图驱散这一夜的寒意。
第66章
八月十四,南都。
圆娘等人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到达了苏辙家,苏辙和夫人史氏一大清早就在城门处等着了。
夫妻二人见王闰之等人下了船,连忙迎了上去,欢喜中又透着悲伤,大家相互寒暄着。
苏辙家这几年又添了一个小郎君,两个小娘子,都年岁很小,正是不知愁的年纪,见了生人也不怕,被奶娘抱着咿咿呀呀的找人要糖吃,盈娘和臻娘早在前两年就相继出嫁了,如此家里最大的小娘子居然成了宛娘。
这次圆娘依旧跟宛娘住在一起,拂霜知雪和翠缕在院子里安置圆娘和宛娘的行李,圆娘心里一直惦记着苏轼,在院子里待不住,特意拉住了宛娘,叹息道:“也不知道师父那边是何光景了?”
宛娘想了想,道:“刚刚看到阿爹匆匆出门了,阿娘在和伯母说话,我们此时过去也听不着什么了,走,咱们去找二哥三哥他们,阿爹有什么话,必不瞒三哥的。”
圆娘点了点头,跟着宛娘一道出门。
小郎君们俩俩住一个院子。
辰哥儿跟苏迟依旧住在一起,二人亦不似年少时顽皮,心性沉稳了许多。
见圆娘她们过来,忙让了坐。
圆娘开门见山问道:“三哥,叔父可有说师父那边如何了?”
苏迟亲自递给她一盏热茶道:“正和二哥说着呢,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赶路,通信不便,大哥索性将消息直接递到了南都,说是伯父七月底到了汴京后,直接入了御史台大狱。”
圆娘脸色一寒,手指轻颤道:“可定了罪名?”
苏迟道:“还在审着,流程应该不会很快的。”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,“就看诬伯父下狱的人想要什么结果?”
圆娘冷笑一声道:“结果?他们大概只想置师父于死地。”
苏迟见她神色戚哀,不由安慰道:“必不至此。”
圆娘道:“古往今来,屈打成招的例子还少么?”
宛娘掐着帕子道:“那怎么办?哥,阿爹怎么说?”
苏迟道:“在你们回来之前,朝廷已经来了一拨人到家中索要阿爹与伯父应答的诗词书稿,阿爹咬死了不给,他们又没正经的搜检文书,只恐吓一番便自行离去了,阿爹自那后便将诗稿藏了起来,听说不止咱们一家,以往与伯父交好的文人士大夫恐怕都难逃被叼难一番,有扛的住的,亦有扛不住将诗稿交上去的,文人的诗词一旦被曲解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阿爹说,伯父不是因为政事上的疏忽失误被捕的,皆是些捕风捉影的诗文罪过,可大可小,但见乌台那些气势汹汹的御史们,必不会将伯父的案子轻轻放过,伯父在牢中多待一日便危险一日,这些日子爹爹一直各方奔走,试图营救,只是……”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。
圆娘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子上,说道:“叔父说得对,应该尽快将师父救出来。”
辰哥儿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,他看着圆娘逐渐坚定的神色,立马心领神会,开口道:“我要进京!”
“不错,我要进京!”圆娘重复道。
苏迟和宛娘惊愕的看着他们,一时沉默。
半晌后,苏迟劝道:“你们俩别冲动,爹爹已经在想办法了!!”
他的言下之意是:如果连爹爹都办不到的事儿,二哥和圆娘这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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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半大孩子又能如何呢?
宛娘思索片刻,开口道:“你们……心中可有章程了?”
圆娘亦不相瞒,只道是:“在金陵的时候,我与二哥拜访了王安石,他虽未说准一定帮扶师父什么,但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,直言师父若迟迟出不了狱可找一人帮忙。”
辰哥儿继续道:“叔父有官职在身,离不开南都,拜访贵人之事,我与圆娘义不容辞。”
宛娘只记得他们在金陵的时候只下过一回船,就是卖旧物那次,此时听圆娘说她们见过王安石了,便立马想起来什么,说道:“那日在旧货行市左等你们不来,右等你们不来,原来你们偷偷溜去见人了。”
圆娘歉然道:“抱歉,提前瞒了你们,说实话,二哥一开始也是被我瞒着的,这件事恐怕还得瞒着叔父,王安石令我们找的也是新党的人,恐怕叔父听了不爽快。”
苏迟摆了摆手道:“事急从权,有何不爽快的?救人要紧,你们若进京的话,不给他知道的话,他是不同意你们走的,若偷偷溜走恐怕伯母会伤心惦记。”
圆娘略一思索,回道:“还是瞒着叔父吧,叔父眼里揉不得沙子,恐怕不会同意我去求新党的人,为稳妥起见,我与二哥偷偷溜走,等实在瞒不住了你们再和叔父好好解释,别说我们去见新党的人了,只说我们去求京中故交了,至于师娘那边,我还需再想想。”
宛娘眨了眨眼道:“路途遥远,圆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外面跑着,家里肯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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